“師父她老人家雖然麵上說不同意,心底還是默許了。隻是我嫁過去之後,再沒能好好照顧她老人家。連最後一麵都沒能見到!”眼角湧出玉淚,趙玉蓮輕舉手帕擦去。
水璃安慰道:“罷了,罷了,師父走得很安詳,隻是放心不下你的身子。對了,你的事,天德師弟知道麼?”
“他一心在武學之上,我不想讓他分心一直沒告訴他。今天一大早不見他,我心中有些不安。師姐,你見過他沒?”
“你這一說我才想起來,剛奉天殿集會也沒見到他。我還以為他是因為照顧你,一時抽不出身才沒來呢。”
趙玉蓮聽後有些憂愁,雙眉緊鎖。水璃勸慰了一番。忽而,懷中的燕孤雲又開始啼哭,趙玉蓮趕緊將他放下:“今日不知為何,這小家夥哭鬧不已,莫非是餓了?”
水璃招過一個弟子,取些羊奶過來。片刻,一個弟子急忙跑過來,向著師父說道:“師父,不好了!掌門馱著……”一見旁邊有個趙師叔,弟子趕緊閉嘴不說。
水璃問:“掌門帶著誰?發生什麼了?”
弟子搖頭不說。
水璃怒:“說,發生什麼了。”
見師父發怒,知道不是好惹的,弟子低聲說道:“掌門馱著玄天德師伯禦劍過來了,求您趕緊去救玄師伯。”
趙玉蓮正在喂燕孤雲,一聽這話,登時心痛:“你說天德怎麼了?天德他怎麼了!他怎麼了!咳咳…”咳嗽不已,呼吸緊促,麵色蒼白。
水璃見了萬分焦急,趕緊拍著她後背,大聲道:“師妹!別激動!玄師兄不會有事的!”
片刻間,趙玉蓮便憔悴下來,玉手抓著水璃不放,微弱道:“師姐,一定要救救天…”未說完便昏了過去,手依然抓著水璃,緊緊的。
登時毓秀峰就忙碌起來。水璃招呼大弟子玄月和二弟子玄星扶趙玉蓮到軒後內室休息,又安排玄玉準備藥材,自己則立馬跑出水月軒救治玄天德去了。
掌門玄英馱著昏迷不醒的玄天德,一步步往水月軒走來。玄天德身材微胖,讓掌門扶得有些吃力。玄英並無怨言,臉上卻為玄天德痛惜萬分。
水璃趕到之時,大吃一驚,也為玄天德痛惜不已。但見玄天德全身血汙,素色的道袍化作妖豔的血紅之色。即便是昏睡過去麵上依然痛苦不堪,往下看去,但見右袖空空如也,玄天德的右臂不知所蹤,血從斷口滲出不息。對於一個用劍的武人而言,失去慣用的右臂便意味著成為一個廢人,空有一身絕世武藝卻絲毫發揮不了。
未做多想,水璃和玄英一齊將他扶到水月軒內進行治療。
次日,玄天德醒來,掙紮欲起,卻疼痛萬分,不過他絲毫不懼。一如既往右手發力想支撐起來,卻發現右邊無力,才半起的身子又砸回床上。左手緩緩摸過去,果然右臂,沒了。
停下,嘴角微搐,眼角微潤,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這是一種怎麼樣的心境,錯綜複雜。躺在床上不動,眼睛呆呆望著蚊帳,看著白色的小格子出神。
門輕輕響了,一股熟悉的暗香浮動,挑撥他的鼻孔。趙玉蓮輕輕走了過來,坐在床沿,替他蓋上錦被。
漢子的左手突然伸出,緊緊握著她的纖纖玉手,有些顫動從他僅剩的左手傳過來,帶著一股執拗。她搭過右手放在他手上,仔細看去,那是一隻滿是老繭的大手,比她的大一半。
“天德,若是想哭就哭出來吧。”
玄天德咽下口水,閉目,安然的任由淚珠肆意流淌,有些心酸,有些心寒,隻能感受到纖纖素手上傳來的堅定暖意,沁人心脾。睜眼,道:“一生沉醉武學,我卻忘了還有你。今日這虛空大夢破碎,方才醒悟。玉蓮,這些年苦了你。這後半輩子我隻願陪在你身邊,希望你給我機會。”
趙玉蓮一笑:“老夫老妻了,還說這些。隻要你平安就好,還有雲兒和靈兒在呢,雖不能再動武,但至少還可以教雲兒,讓他成器也是為你增光。”
玄天德突然大笑:“幸好上天垂憐,給了我一個徒弟,我也知足了!”
門外,掌門玄英和長老水璃,負手並排而立,玄英長歎一口氣:“就怕他萬一想不開幹出傻事,想不到師弟如此豁達,倒是老夫多慮了。”
水璃也露出欣慰一笑:“經此大難,才悟得夫妻之情,尚好。”
“既然師弟無事,老夫也該回去管理殿中事務了,告辭!”招出太阿,禦劍自回了玄黃宮。
之後,玄天德和趙玉蓮回了逐星峰,自此玄天德絕了武學之念,一心照顧趙玉蓮,養育玄靈,將燕孤雲改作玄雲收為義子,隻以父子相稱,不以師徒為序。
時光荏苒,轉眼間十五年如過往雲煙,一縱即逝。
玄雲已是十六歲少年,玄靈則出落成十六歲美人。這十五年間,玄雲和玄靈在父親指導之下進步神速,但玄雲的修為卻在玄靈之下,這點讓玄天德有些困惑。到底是自家女兒天資聰穎還是因為義子資質平平?不過見他們能傳承自己的衣缽便已心滿意足,又何必強求高低。十五年來,他早已沒了爭強好勝之心,對殿中長老一職也早已無所眷念,已經十五年沒出過逐星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