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驚:“師父!”
不錯,正是水璃!出現在擂台之上,伸手攔著龍吟。鋒利的刃劃開她的手,血濺擂台。沒事,依舊冷冷,問道:“傻丫頭,若不是為師出現你的小命早就丟了!”
玄玉低頭,捂著左臂被劃破的雪膚,正流著妖豔的血紅。好在沒有大礙。眼角一斜,掃過那邊見大師兄喪氣的坐著。
她邁步欲走近他。
“站住!”冷冷得讓人窒息,能在六月流火的季節將一切凍結。
靈力激蕩所揚起的風,刮過耳畔,送來這簡單的兩個字的忠告。猶豫,腳停住沒有邁出去。
玄清坐著,沉浸在自個兒的回憶當中。小時候,身犯惡疾,家中四處求醫都是無果而終。有一天,雲遊的玄英仙人到了家中,簡簡單單兩下就將他病情穩住。卻告知他家人,若要完全治好他需得到玄黃殿靈力所鍾之地。就這樣,五歲那年他離開家中到了玄黃殿,一晃三十年。
三十年。他是這一輩弟子中第一個拜入玄黃殿。從小師父玄英仙人就百般告誡:“將來玄黃殿掌門一位必定是你的,但要折服眾人必須有足夠的實力,你須得勤加修煉不能放鬆。一旦有人超越你,就意味著你的失敗。”
為了淩駕眾人之上,他不斷修煉,不停修煉,沒日沒夜。漸漸害怕,怕失敗,怕有一天會被人超越,失去一切。為了提升地位,他包裝自己,舉止談吐一切都要照著儒雅二字,任何一個動作不對都會自我懲罰,終於玄黃殿上下所有人都欽佩自己。除了一個人。
那天,竹林之邊,靜無人煙。如常練劍,不知辛苦為何物。枯燥的劍術沒有長進,有些不甘心。突然,竹林裏有異動,沙沙作響。不是風卷竹葉的聲音,而是人聲!踏過竹葉,細碎的沙沙聲,猜想應該是女子特有的溫柔。
是誰?為何會到如此偏僻之地。執劍,舞劍不能讓自己的疲敝暴露在他人眼前。踏著沙沙而來,片刻後踏著沙沙而去。棄劍,人走了。心中有些失落,在人前如此辛苦為何不放開?這麼多年也想過。可我不能被人超越,隻有一條路走,那便是不斷修煉。
從此,偶爾他能聽到竹林裏那特有的沙沙聲,便知道不知名的女子又來了。雖然不喜歡被人偷窺的感覺,但他沒有揚劍往林中攻去,而是靜靜舞著手中之劍。默許了這種偷窺。
時間一久,似乎成了一種習慣。他等著林中沙沙響起。沒有那聲音總覺得少了動力,望著無力插在地上的龍吟,百般無聊的望著玄黃宮沒有新意的風景。每一次聲音響起,他便舞劍讓那陌生而熟悉的女子能看到他的努力,但是時間越久,卻越覺得不對。在人前勉強也就罷了,為何還要在人後勉強。有一天,他放下劍,喝著酒,些許憂愁,喃喃自語,說著不記得的胡話。不知何時醉了,倒在地上。待他醒來,身上蓋著一件粉紅的披風,看顏色應該是女子用的無疑。掙脫,起身,焦急,四下裏張望,沒有蹤影。拾起粉紅,貼近一問淡淡的清香醉人心魄。
久久沒有來過了,劍再沒有動。一直靜靜躺著,那女子怕是見到了我的虛偽,再不敢來了?落寞。
今日,十歲的高徒玄雲下山來了一趟,見他修為似乎也不高。師父說這將是我最大的對手,能不能守好玄黃殿接班人的身份,就看我的用功程度了!絕對不能讓人超越,得努力呀!塵封的劍再度遊弋於手中,汗如雨下,暢快。醉心修煉,戰勝一切對手。忘了身邊事物,全然不知道竹林之中那沙沙聲又響起。
今日,師父一臉心事。告訴我祖師托夢要將玄黃殿掌門指定給玄雲。不是我?那這三十年所學為何?為了什麼?到頭來什麼都得不到?一場虛空大夢?不甘心。竹林,風動,沙沙作響。他執劍爆裂亂舞,失去往日的冷靜似絕望的野獸在牢籠之中掙紮!歇斯底裏吼道:“為什麼!為什麼是玄雲而不是我!三十五年到底又算什麼!”掙紮,哀嚎。丟下劍,要他何用,無力半跪在地。無奈,拳拳砸在地上,血滲。
林中沙沙聲響,步子重了比往日更沉。發出了聲音,一個女子的聲音:“既然如此累,為何不放開!”
短短十個字,似月光般溫柔撫平野獸的怒氣,平靜些許,低低道:“你不懂!”
“師兄,勝負沒有那般重要,為何要深陷此道?”女子問著。
他背對著她,獨自望著劍:“若不能得到掌門,我這三十年所學有什麼意義?”
“你還能指點師弟師妹,還可以仗劍幫助需要幫助的人,這不就是武學的意義麼?”
“不!你不懂!我不能失敗,不能被人超越!隻有走到最強才能證明我一直是勝者!”
一聲輕歎,如此沉重:“丟下你的負擔,放下你的劍!別在逼自己虛偽的活著,既然不願意,為何不肯放開!這生活真的是師兄想要的嗎?還是自欺欺人罷了。”帶著沙沙聲,悄然離去。
隔空對話就這樣沒了下文,隻剩他跪在竹林之中,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