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往未央宮承雲殿而去,路上遇到的各宮主位越來越多,且都是帶了皇子的妃嬪。
各宮主位、皇子之間照了麵兒,按照份位躬身半禮或平禮。偏生君臣有別,卓言再怎麼戰功赫赫,入了後宮,在各位主位娘娘和皇子麵前也隻能一路屈膝見禮。
以往卓言也曾偶爾隨蕭倬雲入宮,但從未這般密集地遇到各宮娘娘與皇子嫡孫們,蕭倬雲看得心裏頗不是滋味,他本該是天之驕子,骨子裏心高氣傲,脾氣其實也倔得很,哪裏能耐煩宮裏這麼多繁文縟節?
偏生卓言一路沉默寡言,規矩卻是做得滴水不漏。
蕭倬雲低語:“又委屈你了。”
卓言搖頭,旋即微微蹙眉:“三哥,咱們怕是有麻煩了。”
蕭倬雲勾起嘴角,似乎是猜到什麼好事一般:“你怎知一定是麻煩,不是喜事?畢竟渝國和月氏二十年的戰爭由你而終結,就算……就算重入宗籍、裂土封王都不為過。我們一路上遇到這麼多人,怕都是往承雲殿去的。陛下既然叫了諸多皇子,或許是真要大賞了。”
卓言薄唇緊抿、麵寒如霜,沒有絲毫笑意,沉默片刻道:“您怕是猜錯了。”
曦妃插口道:“言兒,陛下並非絕情之人,你……你有時順著點兒陛下,拿出你待你三哥一半兒的親昵都成,別總是自討苦吃。”
卓言躬身道:“陛下之命,微臣從來就不敢不從。”
曦妃微微歎道:“你那是臣麵君,不是……子見父。”
“娘娘慎言,卓言沒有父親。”
此話一出口,蕭倬雲突然回頭瞪他,眼神淩厲如刀,為這話罰了他不知道多少回了,就是死不肯改口。卓言幾乎在話語出口的同時屈膝跪下,一副任憑責罰的態度。
曦妃長歎一聲,畢竟是陛下辣手在先,卓言憑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從最底層走到今日,當初在最艱難的時候都未曾服軟,今日又怎麼可能低頭?
蕭倬雲恨恨道:“你答應過我什麼?等會兒要是敢亂說話,看我不打爛你的嘴。”
卓言低頭答道:“卓言明白,斷不會給三哥惹事。”
蕭倬雲瞪他一眼,又叮囑道:“也別給自己惹事。”
承雲殿中,紅氈鋪地、雕龍盤柱,鬥大的明珠懸於畫梁,金壺玉盞齊齊擺作一排,琳琅滿目的點心置於兩排幾案之上,一副要大擺宮宴的樣子。
皇子居左,宮妃居右。諸位皇子按序齒而來,從上到下的座次分別為大皇子紀王蕭倬青、三皇子淮王蕭倬雲、未曾封王的四皇子蕭倬安、五皇子恭王蕭倬銘、九皇子蕭倬雨、以及剛滿10歲的十三皇子蕭倬然。宮妃這邊則以淑妃為尊,曦妃次之,其餘則按份位而來。
後宮家宴本無外臣,卓言的出現變成了一個尷尬的所在。以熾焰軍主帥的身份,即便是在朝堂金殿之上也有他的一席之地,偏偏擺宴的宮人沒留他的席位。
蕭倬雲怒斥承雲殿的主事公公:“怎麼辦事兒的?”
主事公公慌張跪下、自扇耳光:“奴才該死,因是陛下說是家宴,沒有特意吩咐,奴才等不知道該將卓將軍擺在什麼位置。”
四皇子蕭倬安接口指桑罵槐道:“狗奴才,連個位置都找不到。”
恭王蕭倬銘“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一個外臣,也不看看什麼地方該來,什麼地方不該來。”
主事公公雖口稱“該死”,卻遲遲不示意人上座。
蕭倬雲霎時明白,宮人們沒那麼大的膽子。今時今日,即便老四老五和淑妃,沒有旨意,怕也不敢公然羞辱熾焰主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