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放光。蘇維猛地從床上坐起來,頭暈目眩。
她一摸身上。完了,身上衣衫悉數被換過。旋即暗暗安慰自己,是這戶人家的女主人幫忙換的。不過,她是女子的身份恐怕是瞞不住了。
屋內無人,她依舊束了個男人發髻,穿好屋內疊好的男子衣衫,扶住腰側出門而來。
眼見孫老頭在院子裏劈柴,蘇維道:“老人家,多謝您救了我們。我三弟去哪了?”
孫老頭抬頭看她一眼道:“你醒啦?天剛亮,你那三弟就出門了,好像是聽說後山有仙鶴草和白茅根,去幫你采藥了。他對你可真不錯,昨晚為了照顧你一宿沒睡,今早一大早就出去了……”話音剛落,蕭倬言背著簍子回來了。
他輕輕推開柴扉,踏霧而來,眉目清朗,臉色有些蒼白,身上沾染了些清晨的露水,發絲微微****,淡淡而笑。
蘇維凝神看他。
蕭倬言眼看呆掉的蘇維,微微咳嗽一聲道:“你怎麼起來了?去歇會兒,我煎完藥一會兒給你端過來。”
蘇維微微有些臉紅,為自己不分時間場合的花癡行為,遲疑一下道:“我們不回金陵麼?”
蕭倬言接過孫老頭遞過來的木盆,蹲在井邊,腿腳似乎有所不便,他仔細清洗著草藥,低聲道:“你走得動麼?這裏離金陵城大概四裏地,你要是能走,我們這就回去。要是不行我們就在這兒等幾日,出了這麼大的事,搜山的士兵幾日內就能到,到時讓他們送我們回去就是。隻是要打攪孫老伯了。”
孫老頭笑道:“不打攪,不打攪,看見你們,我就像看見我那兒子、媳婦又回來了一樣。”
聽見“媳婦”一詞,蘇維微微臉紅:“孫老伯,他是我三弟。”
“姑娘,昨晚天色暗,老頭子沒看清楚,一時糊塗將你們兩個放在一起,要是今天還看不出來,那可真就是瞎眼了。”昨晚二人共處一室,今早,姑娘的衣服都換過了,二人不是夫妻也是夫妻了,孫老頭嗬嗬一笑,進屋哄孫子去了。
蕭倬言聽得心中一緊。
蘇維走到他身邊蹲下,欲言又止:“那個……那個……孫老伯家中沒女人麼?”
蕭倬言知道她想問什麼,頭也不抬,麵不改色道:“往西邊拐過去,有一戶姓王的人家,我早知你是女孩,你身上的衣服是隔壁王嬸幫忙換的。”
蘇維站起身長舒一口氣,拍拍胸口道:“嚇死我了。”
蕭倬言抬眼看她:“有什麼好怕的?像你這般年紀的女人,孩子都該備嫁了,我難道還對你有所企圖不成?”
蕭倬言端著草藥,淡定越過張口結舌的蘇維,起身往後麵的小廚房走去,一邊嘀咕:“身上又沒幾兩肉,有什麼可看的。”
“你……”蘇維用手指著他背影,氣得半天沒說出話來。
蕭倬言將草藥分成幾份,一份放在爐子上文火煎煮,一份放進藥杵裏一下下搗砸。
蘇維跟進小廚房,恰巧看見他突然捂住左肩,猛的低頭。
“你怎麼了?”蘇維扶住他,見他額上冷汗涔涔。
蕭倬言抬手拭去額上冷汗:“沒事了。肩上舊傷總不見好,剛剛閃了一下。”
“你把衣服脫了……”蘇維話音剛落,也覺得這話不妥,麵紅耳赤:“我……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也受傷了,我看看要不要緊。”
蕭倬言淡淡道:“你這女人好不害臊,回回都要脫人衣服。”
“哪有回回?”蘇維底氣不足,到底有些心虛,好像每次見他,都有過這種要求。誰叫他受傷了從不吭聲的?
蕭倬言起身推她出去:“好了,我自己會照顧自己。你要是實在沒事做,就去幫孫老伯看孩子。”
蘇維臉紅紅的,真就去幫孫老伯看孩子去了。
孫老伯倒是進了小廚房:“年輕人,你去休息吧,瞧你臉色多難看。”
“很快就好了。這草藥一份內服、一份外敷,對外傷效果不錯。”
孫老伯接過他煽火的扇子:“你交給我就好了。你那小媳婦擔心你,特地讓我來看著你。”
“孫老伯,她不是我媳婦兒。”
“可是你們……你們昨晚……”
“昨晚事急從權,您也別告訴她是我幫她換的衣服。我不想毀了她一輩子。”
“可是,可是……可是瞎子都看得出來,那丫頭喜歡你啊。”
“是麼?”蕭倬言有些怔忡。蘇維喜歡他麼?他害慘了翎兒又怎能再害了她。
又過了兩日,蘇維身上的傷好了許多,已經能在院子裏走來走去了。
這幾日,二人還是同處一室,隻是,蕭倬言晚間和衣而臥,睡在躺椅之上。
那日,他盯著蘇維捏著鼻子灌了藥,方道:“蘇維,我該走了。你的傷尚未痊愈,你在這裏再歇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