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0章 負荊請罪(1 / 3)

入夜時分,風聲獵獵,靖王蕭倬言獨自一人突然造訪韓毅寢帳。

蕭倬言讓侍衛通傳,裏麵傳來韓毅帶著怒氣的聲音:“不見!”

話音未落,蕭倬言已然無視侍衛的阻攔,自行掀簾入內,解下厚重的裘衣順手扔給侍衛,毫不客氣地坐下給自己斟了杯茶:“韓恩師,這般小氣的麼?”

韓毅見他如此厚臉皮,幾乎氣的吐血,冷著臉開口諷刺他:“你我既無師徒之名、亦無師徒之實,靖王殿下找師父恐怕走錯了地方,這裏沒有殿下的恩師!”

蕭倬言揮手斥退帳內親兵,下令“任何人不準進來”。

“你又要做什麼?今日在大帳之中羞辱得還不夠麼?”

蕭倬言低頭笑了:“上回我這麼幹,韓恩師氣得把頭發都揪掉了,今日我特地來看看,這次恩師的頭發還在不在?”

韓毅怒了:“蕭倬言,你別欺人太甚!”

蕭倬言起身走到案前,親手斟了一杯茶遞給韓毅,收起嬉笑正色道:“韓恩師,我是來賠罪的。”

韓毅接過茶杯,抬手全潑在蕭倬言臉上,茶水迷了眼,褐色的水珠順著發梢滴滴答答,這也算是極大的羞辱了:“滾!本帥不用你看笑話。”

蕭倬言心中苦笑,韓老帥火氣不減當年,此事恐難善了。他抬袖拭去眼睛裏的水珠,忽然左右四顧,麵露幾分尷尬之色,薄唇輕抿,雙膝落地,恭敬跪於韓毅身前,“韓恩師,我是認真的。”隨即,從袖中取出一根馬鞭,雙手捧過,高舉過頭:“蕭倬言欺師滅祖,以下犯上,但憑責罰。”

蕭倬言以最嚴苛的禮儀向韓毅請罪。

韓毅驚得後退一步:“你……你什麼意思?”前一刻還肆無忌憚地羞辱他、嘲弄他,後一刻又擺出一副任憑處置的樣子,也沒有你這樣耍人的。

“今日的確是蕭倬言無狀,韓恩師想怎麼處置都可以,隻要……不被人看見。”

韓毅還在發愣,蕭倬言已將鞭子放入他手中,褪去上半身衣衫將整個脊背露出來,裸露的皮膚乍然接觸冰寒刺骨的空氣,泛起一粒粒細小的疙瘩。

韓毅徹底被他弄懵了,摸不清他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你以為老夫不敢打你麼?”

“隻要恩師消氣,怎樣都可以。”

雖然蕭倬言此刻的表情無比認真虔誠,但韓毅依舊有一種被人玩弄於股掌間的感覺,胸中無明業火蹭蹭直冒,抬手數十鞭子,毫不客氣地抽了他一頓。

蕭倬言身體微微前傾,抑製不住地輕微抖了一下,一聲低低的咳嗽聲輕輕溢出。

韓毅知道他身體不適,不知怎麼的,滿腔怒火登時就泄了,隻餘滿腹無奈。

韓毅蹲下身子,替他拉上衣衫,歎息一聲:“你這又是何必?十年前,你就是這般囂張,想不到十年之後還是如此決絕。”

蕭倬言迅速理好衣衫卻未曾起身:“十年前,是我年少輕狂、不知分寸,但這次,我是經過深思熟慮、慎重決定,並非一時衝動。”他抬眼凝視韓毅,鄭重萬分:“韓恩師,與魏國一戰,我們沒有絲毫勝算,若是被血羅刹牽著鼻子走隻有死路一條。約戰沙丘平台,可以頃刻毀掉魏軍所有的天時地利人和。我們必須押上大賭注,才有取勝的機會。還有,恩師就真的不在乎韓烈嗎?沙丘平台一戰,如果我們勝了,韓烈和沐清就能活著回來。”

“我何嚐不知道你說得有道理,可是你想過沒有,我們沒有撤兵的權利,這個權利隻屬於陛下。這個賭約傳回金陵,你該如何自處?如若戰敗,你將被千夫所指、百般攻訐。即便戰勝,你奪帥一事、約賭一事,也會讓陛下更為忌憚,甚至會追究你的僭越之罪。無論勝敗,與你而言都是絕境,你又何必把自己逼得這麼狠?”

蕭倬言微微愣神,轉瞬想明白了一件事,韓毅之所以百般反對他,並非是因為他的做法荒誕,而是為了他的前程考慮。

蕭倬言心中感概:“韓恩師的好意,蕭倬言心領了。但恩師忘了,我首先是渝國戰將,然後才是靖王,戰場之上隻求一勝,其它的又何必計較太多?”

“你為了求勝,堵上自己的名聲、前途、性命,一點兒退路和餘地都不留給自己,值得嗎?”

“隻問該與不該,沒有值不值得。”

韓毅凝神看他半響,“陛下有你,是陛下之幸;渝國有你,是渝國之福;三軍有你,足可性命相托。我確實不如你!說吧,你想讓我怎麼做?”

蕭倬言起身道:“本分而已,恩師謬讚了。我需要恩師全力配合我掌控三軍,在人前,恩師對我的軍令不能有半分遲疑,必須果斷執行!”

“好。我答應你。長林軍那幫小子……”

蕭倬言接口道:“這就不勞恩師費心了,我若還收拾不了他們,也不用做這個三軍主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