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紅粉血淚(2)(1 / 2)

阿福同阿菊講了客套話,他靠近丁小開,在丁小開耳邊小聲說:“我走啦,你照我的話做,看來,這姑娘年紀輕,花頭不會多,我明早七點鍾車了大弄口等你。”丁小開點點頭。阿福說:“朱小姐,你陪蔣先生。”房間裏隻剩下丁信誠和阿菊斜對坐著。她很稚嫩,不會應酬,低頭默然。

“你今年幾歲了。”他問。“十六歲”。她答。“你是怎麼到上海來的?”“我是胡裏胡塗來的。”“怎麼胡塗法?”

阿菊不語,兩隻手拿著小手帕,不停地把手帕絞成旋形,鬆開又絞又鬆又絞。她一時講不出話。隻見她的眼睛裏,吐出兩顆晶瑩的淚珠。丁信誠說:“你是不是被騙子騙賣的?你講出來,我幫得上忙的,一定幫忙。”阿菊拿手帕抹淚說:“講起來,我會哭得刹車不住,惹你不開心,要是讓幹媽曉得,會罵我打我,還是不講好,這叫不講不傷心,想起來真傷心,人都不想做。”她岔開話題反問說,“你做啥生意?”

丁小開隨口說:“我讀書。”她說:“讀書人,那你是更不應該到這種地方來的,花老人家鈔票,對老人家不起。”

丁小開聞話受感動地想:阿菊說話善良,言為心聲,心也一定善良,可憐落進堂子。他看著她低了頭的秀發,幻想著她會同老年的、中年的、青年的、幹淨的、有皮膚病的、傳染病的、性病的男人,陪他們睡覺,小小年紀,受著不人道的蹂躪。真如舊詩所說的:“二八佳人巧樣妝,洞房夜夜換新郎”,他內心為她辛酸難受。

娘姨來,她說:“小開,要不要夜點心?”小開並不餓,但記起了阿福的口授嫖課,吃夜點心是必需的,否則,相幫娘姨不開心,她們在妓院幫工供吃飯嘸沒工錢,靠“外快”養活家人。於是,丁小開說:“要。”他問阿菊說:“你吃啥?”阿菊說:“你吃啥,我吃啥。”他說:“還是你吃啥,我吃啥。”她說:“那麼,吃麵容易消化,來兩碗油炸排骨麵。”丁小開立即拿出三張一元票,交一張給娘姨說:“請你買麵,不要找錢了。”

娘姨接錢內心高興,兩碗排骨麵,四角錢,淨賺六角。她走了。丁小開又拿兩張一元票分開放進兩個盤子。不多一會兒,娘姨用托盤端著麵來了。阿菊說:“金阿姨,櫃子小,盤子拿走吧。”娘姨把盤子放進托盤,她見桃酥及瓜子盤上各有一元錢。丁小開說:

“桃酥盤裏的票子是小費。”(按:三等堂子,擺盤子是做個樣子,隻有客人看過妓女不中意,不留夜廂,不關房門,要走,妓院才憑以借口,說是“打茶會”要嫖客開盤子錢。如果嫖客留宿或上床一次,盤子錢是不用付的。丁小開是外行才既出盤子錢又出小費。)娘姨收了兩注錢,立時眉開眼笑著說:“謝謝小開,阿拉服侍不周到,你客氣。”她捧著托盤離去。丁小開和阿菊吃過麵,娘姨來收拾碗筷。阿菊說:“金阿姨,請你打熱水帶‘雙麵紙’(細草紙)來。”

一會兒,娘姨拿來了一帖紙給阿菊,帶了個紅漆木盆放上地板。出去回來,她手提一銅壺熱水倒進腳盆,轉身出去,隨手關了門。

阿菊說:“蔣先生,你起來,轉過身去,不要看。”他起身麵壁看牆上掛著的古裝美女月份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