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信誠坐下了說:“你還怕啥,你還想啥,你還不相信我,我這個人不可以信賴?”羅苡見了他那急求懇切地麵容,內心禁不住軟化。她把媽媽的囑咐和昨夜想好的婉拒說辭,在心裏左右翻騰,覺得實在難以啟齒。她想講,嘴蠕動,又把話咽了回去,沉默。小丁又說:“我一生幸福,就在於你的同意了!伯母究竟說了啥?”羅苡張了張口,但又沒有說話。丁信誠說:“羅小姐,我求求你,開開金口,好不好?講一句話,或者點點頭。”羅苡把頭低了,還是不語。
“你今天變了‘啞巴’,我再求求你,快點答應好嗎?不要怕難為情。”
羅苡被丁小開講“不要怕難為情”這句話一逼,倒逼出了一霎間的勇氣,講出兩句話:“我同你還是保持友誼好,我高攀不上。”丁小開等來等去,想不到等到的答複是這兩句話。他一急,失去了理智,衝動地站起,走到窗口,麵對藍天,直挺挺地跪下。朗聲說:“我,丁信誠,向天起誓,請求同羅苡小姐白頭偕老,永遠相愛,皇天後土,鑒照誠心,如有變卦,神鬼不容,言行不一,甘願天譴。”
羅苡被丁小開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不知所措,聽著他的誓言,慌亂間,她在他的側麵,也跪了下去,她手扶丁小開,說:“請起來,你這樣算啥?你不起來,我也不起來。”丁信誠這時,也為自己在急慌中做出的舉動感到“窘”。但是他轉念,既然做了,索性做到底。便說:“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至此,羅苡的“不”字決心,化為烏有,臨時改了主意,雙頰酡紅,她用媽的名義,轉了彎兒,輕輕地竟然說:“我媽不反對。”丁信誠聽說,高興得跳了起來,羅苡跟著站起。
丁信誠說:“伯母同意了!我有家庭了。我幸福了!”他出其不意地擁抱了她、吻她、撫摸她。
羅苡沒有理由推開他,她無法拒絕一位深深愛著她的男人。他們真正相愛了。長吻之後,信誠說:“如果有人問我,我的一生什麼時候最幸福,我會高興地告訴他,現在是我最幸福、最難忘的時刻。羅苡,你呢?”“我也是。”羅苡羞澀地嫣然一笑。丁信誠說:“我準備明天印喜柬、看禮堂、定酒席、請律師,星期天就舉辦婚禮。我有家主婆了!”“你看你像是發了神經病,這事怎麼這樣急?”“神經病?為了我們的家,我發神經病值得!”丁信誠答。“這樣快就舉行儀式,還請什麼律師,又不是打官司。”羅苡問。“辦事要講效率,說做就做,請律師是證婚,讓我們的結合得到法律的承認。你現在是羅苡,過幾天就是我合法的太太。”“啥個太太,太太的,難聽!我聽不慣。”“你以後會聽慣的。好了,我們現在就把應該請的朋友名單定下來。結婚那天,我要準備一快紅綢,請來賓簽名,用鏡框鑲好。簽名綢和結婚照,是上海人結婚時永恒性的紀念。”丁信誠說畢,就向羅苡要了紙筆,擬好請客的名單。
“這次婚禮,我要辦得熱鬧些,我要請樂隊來捧場。”丁信誠說。“就請月宮的爵士樂隊吧,那裏有我幾位姐妹,也請她們一起參加我的婚禮。”羅苡說。“也好。還要請沒有結過婚的人當儐相,男儐相,我自請,女儐相,你看請啥人?”丁信誠問羅苡。羅苡想了一陣,便答:“合適的人,人家沒有空,想不出合適的人。”
丁信誠想了一下,說:“我想到了一個,她是小陸的女朋友餘小姐,我同她在大陸餐廳吃過飯,能說會道,十分人才。”
羅苡說:“我看你對結婚的事,蠻老練的,又是請律師,又是簽名綢,又是樂隊,又是儐相,你樣樣精通。”
信誠說:“常言道,久病成醫,我和家母經常出席人家的婚禮,而且都是大家庭的上層婚禮,見的世麵就多了。所以就學到了一點東西,記在心上,這次我們的婚禮,隻是人家的五分之一的儀式,以節儉為主,這樣很好。”
“我真是外行,以後這個家就多靠你了。”羅苡答。“明天你請假,我們上街買你喜歡的東西,也好在婚禮那天表現表現。”
信誠說。
羅苡說:“你當卡車司機,工鈿不多,組織新家庭,長遠過日子,細水長流,不要為了結婚就講排場,擺台型,打腫臉充胖子,幾天闊氣,弄得背債虧空。我出客穿的旗袍,冬大衣都有,還算新,不用買了。”
丁信誠聽羅苡的話,說:“人,一生一世,結婚隻有一次,應該做新衣,買新家具。”
“人,寶貴的是知心,感情。我是嫁人,不是嫁物質享受,更不是嫁排場虛榮。丁小開,我對你說,婚禮,我主張簡單、莊重,不要浪費,不要排場,你在南京上班,婚禮之後,我們去旅行,省得布置新房。”羅苡講出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