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慮、煩躁……
滾來滾去,陸生卻怎麼也睡不著。
那種感覺很奇怪,就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體內的血液不安而躁動,鼓動著陸生去做某些事情。
而出現在陸生腦海中的卻是飄落的櫻花,以及一把細長的太刀……
那是一把簡單到無法再簡單的刀,沒有護手,沒有裝飾,細長的刀身木質的把柄便是它的全部。隻有一指寬的刀身好像隨時都會碎掉一樣。
看到那把刀的第一眼陸生就知道,那應該是歸為妖刀一類的東西。
滑頭鬼所持有,伴隨著滑頭鬼的傳說而出現,專門斬殺妖怪的妖刀。而它的名字是……
“真是的,怎麼老是看到些奇怪的東西。”陸生無奈的歎息著。
起身,窗外一輪月明。
奴良陸生,今年九歲,小學四年級。夢想是,成為一名了不起的妖怪!
很孩子氣的理想是吧?
當初在班上說出這個理想的時候,同學們那笑的前仰後合的樣子,依舊曆曆在目。
畢竟,妖怪什麼的,隻是傳說!怎麼可能會有妖怪啊!
妖怪,是人類的幻想——這點沒錯!然而,絕大多數人所不知道的是,所謂妖怪,是真實存在著的!它們有自己的組織,自己的紀律,而統禦著關東一萬多名妖怪,站在妖怪世界頂端的便是第一代滑頭鬼,陸生的爺爺,奴良滑瓢!
嘛,雖然說起來挺嚇人的,如今也隻是個愛吃點心愛嘮叨的糟老頭子罷了——如今,管理妖怪的工作早已交給了父親,第二代的滑頭鬼,奴良鯉伴來處理。
和衰老的爺爺不同,父親大人可是非常厲害的!
做為妖怪之王統領著百鬼,維護著世間安寧的父親大人非常的耀眼!
雖說經常外出,但是……
我家的父親大人可是個不被人所知曉的偉大英雄呢!
如果,有一天自己能成為像他那樣的人的話,那就實在是太好了!
披上青色羽織,打開房門。
院內,淡雅的月光照耀著滿樹的櫻花,說不出的美麗。
而在這樣的夜晚,奴良組的妖怪總大將奴良滑瓢卻沒有如往常一樣靜靜坐在廊前,手捧半杯熱茶,看櫻花飄落。
今夜似乎稍稍有些特殊。
總是忙著四處奔走的父親大人竟然安安靜靜的坐在廊前,雙手交叉隱藏在寬大和服內,仰望著明月,以及飄落的垂櫻。
“怎麼,睡不著麼?”似乎覺察到了陸生的存在,滑頭鬼的二代目沒有回頭,靜靜問著。
畢竟,像他那樣偉大的存在,即使憑借氣息也會感覺到別人接近吧?
作為奴良組第三代的陸生在一旁坐下。有些心虛的點了點頭。
“嗯,有種心神不寧的感覺。”
是錯覺麼……明明就在身旁,然而父親大人卻有種渺遠的感覺。
說起來,明明一直都在一起的,但是,父子二人像這樣共同坐在櫻花樹下的場景,這似乎是第一次呢!
印象中的庭院,隻有自己和爺爺,平日裏很少見到的父親大人突然出現在身邊,反倒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就好像……
“如果睡不著的話,就出去走走吧!”父親說著,將陸生輕輕拉起。
父親的大手,溫柔而有力!
是因為身為妖怪的緣故嗎?普通的劍道選手,手掌都會因不斷練習而磨出厚厚的表皮,然而明明四百年來總是劍不離身,父親大人的手卻依舊柔軟。
雖然和自己家的小雪女一起拉著手散步很愉快,然而像這樣被父親大人溫柔的拉著一起漫步在街頭,溫暖的感覺便湧上心頭,倒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就這樣走著、走著……
父親大人用治療的能力治好了遇到的小野貓,用[畏]嚇走了不長眼的人類。
一手拉著陸生,一手插在衣服裏。就這樣慢慢悠悠的晃悠著。然而在轉進一條偏僻的街道後,卻看到了從未看過的景象。
血……
在這陰暗街道唯一亮著的路燈下,大片的鮮血四散開來。而在鮮血的中央,陌生卻又熟悉的身影癱坐在那裏。
似曾相識的金色長發,曾經雅致高貴但如今卻已破破爛爛的洋裝,坐在那裏的是一位氣質冷豔的金發美女。
不對,用‘坐’這個詞有些不恰當,因為那個姿勢根本不能用‘坐著’這樣悠閑的詞語來形容——右腿從膝蓋處,左腿從大腿根部被人整個切了下來,同樣的,雙手也被人毫不留情的砍掉。她隻是非常虛弱的,為了防止自己躺倒而依靠在路燈杆上。
似乎覺察到陸生的到來,金發美人費力的睜開眼。
“汝……”
“汝,對,就是汝!把汝的鮮血奉獻於吾!”
冰冷銳利如同刀子一般的眼神,金發美女命令道。
然而與此同時,鮮紅的顏色不僅僅是在眼前,更是在陸生的腦海中,整個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