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家留守省城商行的是一個叫周叔的中年當地人。周叔在司徒家省城的生意點已經服務了有好幾個年頭。
何曉軍走入商行時,正在埋頭算賬的周叔也沒有抬頭細看來人是誰,有點無精打采地用職業性的腔調招呼道:“客官您好,請問要買點什麼呢?”
“周叔,是我。”發現商行裏竟沒有一個客人,何曉軍回應周叔之餘,不禁發問道:“周叔,怎麼生意這樣冷清呀?”
聽說了是熟人,周叔連忙抬頭打量來客。
端詳了好一會之後,周叔才認出了眼前這個西裝革履洋氣打扮的年青人,是自己東家的好友。
認出了何曉軍後,周叔連忙放下了帳本,走上前招呼道:“哦,我以為有客光臨,原來是軍少爺來了。”
因為上次到省城來幫司徒懷璧全麵清理省城的生意,而且又在商行裏住了幾天,何曉軍與周叔已經相當熟。
聽了周叔的稱呼,何曉軍連忙對他糾正說:“周叔,早就跟你說過別這麼客氣,我不是什麼少爺,你叫我阿軍就行。”
確實,何曉軍那個年代過來的人,對少爺這個稱呼很陌生,也很礙耳,而且,這個稱呼在他前世時,隱隱貶義的意思。
像周叔這樣能夠被精明的司徒懷璧聘請打理生意的人,當然就不是庸人,他早就看出了東家的大小姐對何曉軍的情意,所以,他在心裏已經認定了何曉軍就是司徒家的婿少爺,對何曉軍的態度一直都畢恭畢敬。
“軍少爺,您是司徒東家的朋友,我當然就叫您少爺了,對啦,軍少爺您怎麼會到兵荒馬亂的省城來呀?”
“周叔,我是來省城簽證出金山的。對啦周叔,這段時間的生意怎樣?”
見無法糾正對方的稱呼,何曉軍也就懶得再花費口舌,畢竟,那時的階級分界比較森嚴,他很難扭轉那些受當時社會教育的人的思想。
周叔告訴何曉軍,他離開省城之後、特別是淪陷後的這段時間,商行的生意差到了極點,除了偶爾有幾個有錢的老客戶光臨商行之外,現在就隻有一些日軍的軍官前來光顧。
周叔還告訴了何曉軍,商行現在的收入,基本已經不夠交房租,所以,他隻好把商行原來的夥計全部辭退了,隻剩下自己一人維持生意。
周叔說著,流露出了怕生意做不下去他就會失業的想法,他向何曉軍這位未來的婿少爺,打聽司徒家下來的打算,會不會撤了省城這唯一的生意?
此時的何曉軍,當然就做不了這樣的主,所以,他又哪能給周叔承諾?所以,何曉軍回答周叔,說這事要司徒家來定,他這次到來,隻是想了解一下商行生意和省城的行情,出了金山後,好向司徒家做彙報。
何曉軍說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後,邊打量起商行擺賣的物品來,邊向周叔了解省城的情況。
司徒家在省城的生意,原來是除了銷售自己的作坊生產的成衣與日用品之外,還經營進口的商品,現今,由於司徒家的作坊已經搬離省城,所以,商行就隻經營進口的商品。
可能是生意不好的原因,商行此時擺著的隻是寥寥可數、少得可憐的幾種商品。
想到了上次來省城時,見到了前來商行消費的人,雖然未到門庭若市的地步,起碼也算川流不息,對比此時那門羅朱雀的情形,何曉軍不禁唏噓。
日軍發動的這場戰爭,先不說戰場上的損失,單是市場經濟上的損失,在這八年中,也不知是多大的天文數目。
見到了何曉軍的臉色變得難看後,因為沒有從何曉軍那裏得到商行去留確切答案的周叔,就更是心不住地往下沉,生出了前景不妙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