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鴻飛坐在木桶裏。木桶裏盛著可疑的墨綠色的液體。液體在熱力的作用下,散發著濃鬱的藥香。熱力,則來源於木桶下的灶台。
一言以蔽之,他被煮了。
墨綠色液體不知是什麼成分,極為神奇。明明都滾開了,他卻沒覺得太熱,隻是洗個熱水澡的樣子。
藥香極好聞,停留在皮膚頭發上,被吸入肺裏。整個人從裏到外都是香香的。更像是洗熱水澡了。
他忍不住,搓身上泥。他快一個星期沒洗澡了,稍微一搓就是圓圓的一坨,熱湯一燙,極為痛快。
“唉!唉!”一邊燒水加柴的看不下去了,提醒他現在不是洗熱水澡時間,而是被人煮:“你還真當洗熱水澡哪。”
喬鴻飛連忙把泥球彈掉,免得汙了這鍋好湯:“前輩。”
前輩看上去還算年輕,頂多四十多歲中年人的樣子,可他頭發雪白,眉毛也是雪白,讓人看不明白真實年齡。
喬鴻飛不敢怠慢了他。前輩功夫極好,離著陳叔歸叔這麼近就將他擄了去。他不過是個凡人,老老實實地照他說的做最好。
反抗,那也得看有沒有資本。
好在雖然見麵方式並不愉快,前輩似也不是凶煞之徒,至少沒有把他剁吧剁吧做了人肉餡包子。
不死,什麼都好說。他讓他提水,他就提水。好大一個桶,他弄得滿滿的。前輩很滿意,笑著誇獎他幹的不錯。
他讓他燒水,他就燒水。一爐旺火,幾把幹柴,沒一會滿滿一桶水就冒泡了。前輩很滿意,笑著誇獎他幹的不錯。
他讓他擱藥,他就擱藥。田七、當歸、人身、鹿茸,認識不認識的都要放進去。還不能一股腦的放,得按次序放,放多放少都有數的。藥放完,一桶藥湯像變了顏色的咖喱。香味彌漫開來,喬鴻飛深深吸了一口,是藥香。
他等著前輩誇獎。
果然前輩誇獎了他,然後一指咕嘟冒泡的一桶藥湯:“下去!”
奶奶個熊!這狗娘養的不愛吃包子,敢情愛吃燉肉啊。喬鴻飛哪敢下去,非得死在這兒不可。
他忙著幹活也不是白忙的,早就看清了路。出門往左一轉,就是茂密的灌木林。任你武功再高也是白搭。到了那裏,就是天高任鳥飛,哥們就安全了。
幾步竄出去,剛要開門,脖領子被人拎了起來,他看到前輩一張大臉,笑著。
前輩縱橫江湖幾十年,可還沒人想過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的。想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的,腿都沒了。這小孩,不知天高地厚。他覺得有趣,多少年沒人敢逃跑了?
這小孩還有用,可不能砍了腿去。但不介意逗弄他一下,看著他徒勞無功的逃跑,還怪開心的。
他將他放下,便不管了,自顧自攪動一桶藥湯。
前輩攪動的極為仔細,心無旁騖。機會!盡管機會渺茫,他不打算放棄。不逃就一定會被煮。若是僥幸逃掉,可就逃出生天了。
喬鴻飛不直來直去,躲著他眼光死角走,又走得慢,盡量不發出什麼聲音。好不容易走到門前,要看門,卻又被拎了回來。
如此再三,他就絕了逃跑的念頭。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人不僅狠毒,還是個變態。這是貓戲耗子的把戲,逗著他玩呢。
見喬鴻飛不跑了,前輩便沒了玩樂的心思,衝他一努嘴:“進去!”
他搖頭,一個勁兒的退,不一會兒就退到牆根了。死是一回事,讓人主動去死就是另回事了。盡管必死,喬鴻飛也沒有主動去死的想法。
前輩笑著伸出大長胳膊,拎著他後脖頸:“由得了你麼!”說著一把將他摜進藥湯裏。
“啊!——哎?”喬鴻飛慘叫,慘叫著卻意外發現藥湯沒他想象得燙。別說燙不死人,就是皮膚燙紅了都難。
水是溫的,還怪舒服。好一桶洗澡水,他都有些不想離開了。
“你還真當洗熱水澡那!”他一驚,連忙端正態度,做出正上刀山下油鍋的模樣。他可不是善茬,若是惹得他不樂意了,說不定真的煮了他。
“前輩。”
前輩拿了一水瓢,舀了藥湯。藥湯自然有濃鬱的藥香,此外表麵還有一層油膩。這是喬鴻飛身上的料。
前輩一手拿著瓢,一手作勢要抓喬鴻飛的頭:“要麼,你自己喝下去。要麼,我給你灌下去。”
他看了眼瓢中的藥湯。墨綠色的藥湯,盡管離開的木桶,還在咕嘟冒泡。這倒沒啥。藥湯都煮不死他,喝下去必然也無恙。墨綠的顏色盡管看起來滲人,但想想好聞的藥香,忍了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