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狗賊!”
人常說一言不合拔刀相向,那也得“言”了再說,他沒想到這人連“言”都沒“言”便拔刀相向。這人什麼德行!
既然對方動刀,他也不必再客氣。拔劍!劍還沒完全出鞘,耳中便聽見“啪”得一聲響,柳葉刀已打在劍身上了。
好快的劍!還不等再多感慨一會兒,他便覺得一股大力湧來,胸口一陣劇痛,自己整個身體飛了出去。
好大的力氣!
飛了有一會兒,跌在地上,胸口疼得憋悶,氣都喘不勻實了,他知自己受了內傷,心下不禁凜然,得虧打在劍上,否則還不得紮個透心涼,幾百斤就交代在這兒?
門開,一人走了出來。這人看上去跟他差不多大,可雪白的頭發雪白的眉毛,又讓人覺得,他該是名宿前輩。前輩身穿一身麻衣,腳下是薄底布鞋,手中正把玩一柄柳葉刀。
“你能擋下我這一刀,盡管運氣了些,倒也算本事。”話一出口,歸嶺高篤定了:同齡人。老人的嗓子蒼老,遠不是他這樣的。
“有什麼事可以說說,我不一定答應你。”
他見這人穿得雖然寒酸,可氣度不凡,手中柳葉刀也比之前的更大了一號,不敢放肆,連忙行晚輩禮,心下也提了起來,做好了隨時動手的準備。
“晚輩有一子侄,想來是在前輩這兒做客,我來接他回去。”一邊說著,他暗暗從懷中掏出一根銅笛來。
這麼一說,魔醫才意識到他是誰。當時擄走喬鴻飛的時候沒細看,隻知他跟在兩人身後。那兩人一眼看去都是受了傷的。別說他們受了傷,就是不受傷也不是他的對手,便也沒再仔細看,沒成想他竟然找到這兒來了。
他能穿過外圍的層層密林,倒也算本事。他舔舔嘴唇,眼神像貓看耗子:“你侄子的確在我這兒沒錯。可我憑什麼要還給你?”
歸嶺高傻眼。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還憑什麼?這有什麼憑什麼?難道我要回自家侄兒還不應該麼?
“除非,”他指著鼻子:“你能殺掉我。”
這就沒辦法談下去了。這人根本是個瘋子。
歸嶺高銅笛一橫,要鼓氣吹笛。但氣還沒鼓一半,胸口像被捅了一刀般劇痛,氣息散亂。還沒等他平複下氣息,突然不知從哪裏湧起一股熱浪。
那熱浪來的突兀,自胸口發端,一路往上摧枯拉朽,不一會兒便到了喉嚨。到了喉嚨,便好像打開了某個開關,再也人耐不住,哇的一下吐出好大一口血來。
一口血吐出,歸嶺高臉色慘白,好在氣順了。
“嘖嘖,”魔醫在一旁看熱鬧:“我看你還是回去先養傷吧。否則真有可能被打死。”
歸嶺高知他說的沒錯,但若就這麼回去,等於將喬鴻飛陷入險地。這人似瘋似癲,似妖似魔,偏偏修為高深,留喬鴻飛在這兒,是禍非福。
“嘿嘿,”他冷笑,一口血吐出去,雖然頭有些眩暈,腳下有些發軟,好在氣順了,吹得動銅笛了:“誰生誰死,還很難說。”
說罷,他鼓氣吹笛。
銅笛音色不算好聽,低沉地很。他吹得也不成調,一會兒上天,一會兒入地,一會兒九曲十八彎,有時聽得還好,有時聽得卻讓人憋悶,心裏發堵。
魔醫聽得有趣。這曲子雖然難聽,可對他來說也就難聽罷了,還不足以讓他有什麼傷害。
以音殺人本就不容易,要麼得精通音律,以音樂引動人情緒,以情緒控製人血脈,使之血脈崩裂而亡;要麼得修為深厚,以厚重修為配合音樂殺伐,一力降十慧。
但歸嶺高的曲子,別說音律了,都不成調子,更別說引動血脈了。而修為,更是無用。魔醫是一步成人極的強者,要以修為勝之,非得人極強者不可。歸嶺高差得遠。
莫非他這是要讓他聽曲麼?
魔醫不怕他耍什麼幺蛾子。魔醫之所以有魔醫的名號,可不是因為他的修為和殺人本領。
正饒有興趣的看著歸嶺高吹笛,突然腳下一疼,低頭一看,見手指粗細的螞蟻正順著褲管努力地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