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三月,春風拂麵。大齊首都臨淄花桃花紅豔柳絮紛飛,正是一年最舒爽的時節,江畔兩岸遊人士子來來往往,小商小販叫賣嘈雜,好一派政通人和的氣象。
李青玄微微垂頭漫步江堤,沉思不語,慵懶的風吹動柔順的發,點點柳絮在青衫上滑落卻茫然不知。
區區百裏路程對於先天高手來說不過轉瞬及至,李青玄剛一離開玉陽江就被花紅柳綠吸引,腳下如乘奔禦風欣賞沿江景色,不覺到了大齊首都。
可出乎李青玄意料的是,李青玄剛一到臨淄城門,滾滾而來的紅塵之氣朝周身席卷而來,自身與生俱來的靈機感應驟然失靈,那本來能輕易預知禍福的靈感全部潰散,現在連通過氣機視物的能力也大不如前。
更糟糕的是,李青玄感到天地間一股沛然龐大的儒門浩然正氣和玄門道氣隱隱壓製自己的蛇身,就是連化形成蛇都很有問題。
李青玄周身穴竅都有一種煩躁感,這是在江底從未有過的感覺。不過李青玄也並未心急,心中隱隱還有一種期待。要知道自己本來就是想以人身在修界闖蕩,暫時脫離玉陽江中的一切對自己的曆練反而比較好。況且,自己的妖元應該很快就能恢複,要不然妖怪到人世間哪會掀起什麼風浪,怕早就被亂棍打死,更哪有那些為禍世間的老妖呢。
“這凡塵俗世的氣息真可怕,竟然能遮蔽靈機,難怪有道之士都遠離凡塵。”李青玄不疾不徐慢慢走著,努力適應這種陌生的感覺,敏銳的聽覺躲過擦身而過的路人,其實也沒有討厭反倒是心中有一種強烈的好奇。
現在自己,就是盲人。
側耳細聽
“糖葫蘆,酸甜可口的糖葫蘆,一文錢一個嘞。”
“誒,桂花糕,好吃的桂花糕。”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了啊!”
……
“這就是人間的熱鬧,凡世的繁華,也真有幾分意思。”
迅速調整心態,左右自己也不是靠妖身混跡東荒,李青玄想一個沒見過世麵的小孩子一樣感受著身邊的一切。
“公子,公子?前邊那位公子?”
聽到後邊有人呼喚,李青玄茫然的回頭,隱約感覺是一個身穿灰色短衣的清秀小廝正站在江中畫舫上呼喚自己。
“這是…叫我嗎?”李青玄駐足
“當然是叫公子。”那小廝竹篙一撐精致畫舫移到李青玄身旁。“我家少爺和小姐見公子儀表不凡,在舟中備下薄酒敢請公子移步畫舫。”
那小廝見岸上這公子俊美非凡,雖青衫書生模樣卻瀟灑不羈也不禁心生仰慕。走近一看卻見那一雙淡金細長美眸暝暝,原來眼盲,不禁暗道可惜。
酒?
水府中雖然也有陳年佳釀但李青玄素日裏隻和玉露靈漿,還從未品嚐過酒這種東西。聽說酒是一種有趣的東西,人世間的東西李青玄都想仔細品味,遂痛快點了點頭。
移步畫舫,輕輕掀開輕紗珠簾,之間裏麵坐著一對身著雪白綢緞衣衫的少男少女,桌上幾碟精致酒菜。
少年麵如白玉眸若點星,眉如劍鋒鼻若懸膽,當真一個翩翩美少年,女子婉約淑雅卻不失落落大方,眉宇間一點英氣更顯難得,當真一對玉人。
“少爺,小姐,公子帶到。”小廝殷勤的扶著李青玄的手怕他眼盲摔倒,李青玄也便由得他。
“知道了,你下去吧。”那少年揮了揮手,親切的把李青玄拉到小桌旁坐下,笑著在白玉杯中到了兩杯美酒。
“至言,不得唐突了公子。”女子臉上幾分慍怒,對自家弟弟無禮有些不滿。見李青玄豐神如玉不由得滿臉羞紅,又瞧得其美眸失明更顯幾分憐惜。
“姐姐,公子也是習武之人,不會在意這些繁文縟節的。”少年輕笑道
李青玄也感覺周遭一切新鮮備至,雖之前不曾接觸世情但經史典籍自己也看了許多,自然也應對自如,片刻功夫就和孫家姐弟有說有笑,孫家公子更是和李青玄稱兄道弟。
“你怎知道我是習武之人?”李青玄輕飲一口佳釀,隻覺一股酒氣直衝腦宮,片刻間胸腹一片火熱,嗆得連連咳嗽。
原來,酒是這樣的。
孫家姐弟不禁莞爾,原來這俊俏公子不會喝酒。
“這還不簡單,方才我們在畫舫中見李兄器宇軒昂,抬腿處龍行虎步暗含身法,想來李兄定是個練家子,就是身板嘛,單薄了些。”
孫至言也不過就十四五五歲的年紀說話老氣橫秋,聽得一旁的孫至真抿嘴直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