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方,隻有一個女人。這個女人的名字叫春妮。
老古拍了一下大黑的頭,讓大黑去迎接舂妮。
大黑明白老古的心情,馬上像一支箭射向了走來的春妮。
春妮給老古送飯來了。老古不讓她送,她還是要送。
她把飯菜放在碗裏,又把碗放進了籃子裏。她用胳膊擓著籃子,怕落進了灰塵,用白毛巾把籃子蒙著了。
沒有路。隻有羊蹄子踏出的印跡。不用看老古在什麼地方,順著這些羊蹄子印走,就能找到老古。
春妮把一個花頭巾圍在了頭上。正好把一頭的黑發係紮了起來。頭巾的兩個角,在春妮的頭上,像是一隻鳥的翅膀,隨著春妮的起落的腳步,忽閃忽閃的好像在飛。
春妮很年青。
太陽下的年青女人,也像太陽一樣放著光。
看著春妮走過來,老古覺得那不像個真人,倒像是一個夢。都說天上有掉雨,掉雪,掉冰雹,沒有掉餡餅的。那春妮是咋回事?對老古來說,春妮難道不是從天下掉下來的一塊餡餅嗎?
一塊又甜又香的幸福的大餡餅啊。老古,你前輩子做了什麼好事,積了什麼德,老天爺要這樣對你好啊。
連老古自己也想不明白。也顧不上去想。也不願去想。春妮像一罐子蜜,一下子就讓他掉了進去。
大黑把春妮領到了老古麵前。春妮真的把一個帶了餡的餅子,遞給了大黑。大黑歡天喜地叼著餅子,跑到了一邊。大黑很懂事,知道現在這兩個人,並不想讓它呆在身邊。
老古說,放羊幾年了,頭一回中午吃上熱飯。
春妮說,我以後天天給你送飯。
老古吃過了飯。春妮把空了的碗放進了籃子裏。
春妮沒有馬上走。春妮坐在老古身邊,和老古說話。
老古問春妮累不累。春妮說不累。老古說要是累了,就躺下歇一會。老古說草軟得很,躺下可舒服了。
春妮就真的躺下了。果然和老古說的一樣。這些青草在身子底下,軟和得和棉褥子一樣。人一躺上去,筋骨就散開了,想起都起不來了。
反正回去也沒事,起不來,就躺一會吧。躺在青草上,躺在陽光裏,閉上眼睛,就不覺得有點暈了。
春妮讓老古也躺下歇一會。
老古就在春妮身邊躺下了。
他們躺在那裏說話。
老古說,春妮,你真的不討厭我?
春妮說,你這麼好的人,怎麼會有人討厭。
老古說,好多女人討厭我的樣子。
春妮說,沒有難看的男人隻有壞心腸的男人。
老古說,好多女人都不願意見我。
春妮說,她們要是知道你有一顆什麼樣的心,她們會纏著你不放。
老古說,好多女人被我的樣子嚇跑了。
春妮說,心裏喜歡的了,永遠是最好看的人。
春妮把老古的一條胳膊拿了過來,放到了胸前。
春妮胸脯起伏著,像是草浪一樣。老古的手像一隻船,在浪裏遊動。春妮不管這隻船,隨便它在自己身上走。
船讓春妮覺得自己真是一片水了。
老古躺不住了。
老古想讓自己整個人都像那條胳膊一樣,變成一條船,讓春妮放到她身上乘風破浪。
老古想什麼,春妮好像知道。春妮把身子攤得更大了。春妮的一隻手,輕輕地拍了一下老古,老古的身體就離開了青草。就從空中落了下來,落到了春妮身上。
春妮看不到了天,看不到了太陽。
春妮隻能看到老古古銅色的臉和身軀。
春妮的身子像是浪一樣的起伏。
好大的浪啊,老古被拋了起來,好像扔到了天上,老古又被扔了下來,好像落入了一個沒有底的峽穀。老古好像要被摔死了,卻好象像活得更興旺了。
春妮的兩條胳膊向兩邊伸去,她的手指插進了泥土,把一簇青草連根拔了起來。
老古說,春妮,嫁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