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所率領的法國軍隊在波拉傑羅初次遇到了精神上勝過自己的敵人,他們開始走向崩潰了。
第三部
[一]
人的頭腦是不能完全理解運動的不間斷性的,隻有將整個運動過程劃分成獨立的部分,人們才能從中找到這些規律。但是,這種人為的劃分和單獨的探索,又會使人在研究這種運動時產生很多的謬誤。
在對曆史的研究中,就存在著這種情況。因為任何一個事件都不能與其他事件割裂開來,任何曆史人物的做法都並非是他個人意誌的體現,所以,獨立地探索某個人為割裂開的事件,是不可能靠近曆史的真理的。
誠然,所有的戰爭都有征服者,每次征服者的出現都會有戰爭,但這並不說明戰爭的由來是征服者,戰爭的規律也不會是在個人的單獨行動中孤立存在的。如果想找出曆史的規律,我們應該改變我們研究的對象,應該研究那些無窮小的因素。雖然用這樣的方法可能不會有多明顯的結果,但隻有這樣也許才有可能發現曆史的規律。與大家對皇帝、將軍、元帥的研究比起來,我們對這些因素的研究還遠遠不夠。
[二]
說著不同語言的歐洲人進入了俄國,促使俄國軍隊和居民節節後退,這些人先是撤到斯摩棱斯克,然後又通過斯摩棱斯克撤到波拉傑羅。法國人在不斷向前推進,到達他們的目的地——莫斯科。他們的身後,是幾千俄裏充滿憤怒的土地,前麵僅僅幾十俄裏的路程。憑著一種慣性,他們不斷向前衝著。
隨著將士的節節後退,俄國人對敵人的仇恨越見明顯,這種憤怒力量聚集的結果,就是波拉傑羅一仗。俄軍在這次戰鬥中獲得了勝利,可是由於對方來勢凶猛,使得他們必然得向後退一步。所以,在波拉傑羅戰役結束後,俄軍馬上撤退了。
俄國人一直退過了莫斯科,把莫斯科拱手讓給了法國人。雙方在這種狀態下對峙了五個星期。法國人在莫斯科駐紮五個星期後,突然像一頭受到致命傷害的野獸似的,掉頭後逃了。他們先朝著卡盧日斯卡雅大路奔去,然後以不斷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逃向斯摩棱斯克、維爾納、別列濟納河還有更遠的地方。八月二十六日晚,柯屠索夫的全體官兵都堅信,波拉傑羅的戰鬥是他們勝利了。但從死傷的報告來看,開展會戰是完全不可能進行的,因為俄軍的損失同樣是空前的,它幾乎失去了自己軍力的二分之一。在這種情形下,他們不得不接連好幾天都在向右撤,直到九月一日,他們來到莫斯科,在權衡自己的力量後,他們隻能再後退一步,這樣,莫斯科就落到了法國人手中。
有的人也許事後會感到,這是部分統帥們運籌帷幄的結果,他們總思考:為什麼柯屠索夫會這樣部署,卻沒有那樣行動。其實,這麼思考的人忽略了某些事,這就是那些影響指揮者的必然條件。我們如今可以坐在書桌前,根據敵我雙方的力量來探討戰爭,而當時的總司令,根本沒有處於我們現在這樣的條件下來考慮和決定所有的。
對有些人來說,一個總司令在他的戰鬥中所遇到的一些必然條件是能夠不去理會的。比如說,他們往往覺得俄軍的後退和放棄莫斯科是在九月一日這天決定的,但是事實上,這個決定是在德裏薩、還有斯摩棱斯克、在波拉傑羅和抵達菲利的每時每刻中所作出的。
[三]
柯屠索夫來到波克隆尼山,在道路兩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從莫斯科到這的勒什多伯契等一大群將軍們圍繞在他四周。這個龐大的集體雖然不是被召來開談論,但他們顯然認為自己是戰爭參謀,他們分成了幾個小組,談論著陣地的布置、軍隊的狀況和部署。柯屠索夫並未加入到談話中來,他聽著他們的對話,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這談話顯然使他不滿意。
在這些議論中,柯屠索夫隻是覺得:要保住莫斯科,這根本不可能。此處的高級指揮者們非但承認了莫斯科無法守住,而且還盤算著莫斯科失守以後怎麼辦。這樣的指揮者,怎能率領將士們堅守國土呢?
貝尼格森找到了一塊陣地,決定在此守衛莫斯科,以表現他的愛國情懷。柯屠索夫對此舉十分清楚:他如此做的結果是為了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如果莫斯科並未保住,他可以將罪責推給柯屠索夫,原因是柯屠索夫已帶軍隊退到麻雀山上了;要是保衛戰勝利,那麼,這功勞自然就屬於他了。但現在,柯屠索夫已不再去考慮貝尼格森的這些算盤了。他所認為無法回答的問題就是:“是我把拿破侖領來莫斯科來的嗎?我何時這麼做的?”
不過,柯屠索夫相信,他命中注定一定要拯救俄國,所以,他出任統帥這件事才違背了皇帝的意誌而發生,由於這是人民的意誌。在如此困難的條件下,隻有他一個人堅信,他是全世界唯一可以戰勝拿破侖的人。可是,一旦他意識到目前要下達的這道命令,他又不禁害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