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了嗎?!”當他的身軀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她們麵前、漸漸冰冷的時候,莫莉耶公爵小姐說道。娜苔絲走到前麵,看了看昂得列公爵,閉上了他的眼睛。她給他閉上了眼睛,但是並沒有去吻那雙眼睛,而是把身體貼在這個能勾起她美好回憶的軀體上。

“他到哪兒去了?他現在在哪裏?……”當洗淨過後穿上衣服的屍體被裝入棺材中的時候,大家前來告別,全都痛哭了。娜苔絲和公爵小姐也哭了,但她們哭的並不是自己的難過。當她們意識到簡單而莊嚴的死亡所具有的那種神秘性時,她們為心靈溢滿著的那種虔誠的感傷情緒而激動萬分。

第二部

[一]

在曆史事件中,最原始的條件道首先還是神的意誌,其次是站在明顯位置上的人的意誌,也就是英雄人物的意誌。但是,隻要深入明白了這些事件的性質,了解這些事件的全部參加者的事情,就會發現,英雄人物的意誌不僅不支配人們的行為,而且往往被人們的行為所支配著。當然,這是我們在拋棄從某個人物身上找原因時得出的結果。

曆史學家們認定,在波拉傑羅戰役、莫斯科失守及大滅之後,最嚴重的事件便是俄軍從梁讚到卡盧日斯卡雅大道向坦盧汀洛的後退,即所謂渡過紅帕赫拉河的側麵行軍。他們認為,這是某個人發人深省的創舉。這個判斷很令人費解,因為,根本不明白這個軍事行動的英明究竟表現在什麼地方,其次,這次側翼行動如沒有其他因素的配合,不僅不會給俄軍帶來益處,還很可能把俄軍毀掉。第三,這次行動不能歸功於某個人。卡盧加省的糧食充沛,使得俄軍向南轉移,從圖拉大道輾轉卡盧日斯卡雅大道,來到兩條給養線中部的坦盧汀洛。正如我們沒辦法回答莫斯科是如何放棄的這個問題一樣,我們也無法回答,是誰決定向坦盧汀洛轉移的。

[二]

著名的側翼行動是如此發生的:當法國人停止進攻以後,俄軍沿著與法軍進攻反方向後退,同時改變了起初所選用的筆直方向。在擺脫了法軍的阻擊之後,他們自然轉向了有充足供給的地方。

柯屠索夫的功勞不在於所謂天才的戰略轉移,而在於僅有他一個人了解當時這一事件的意義,隻有他一個人知道法軍無所事事的後果,僅有他一個人由始至終認為波拉傑羅戰役是一次勝利,唯有他一個人雖處在總司令的地位,在其他人主張進攻時,他全力阻止俄軍去作沒有意義的犧牲。

在法軍在莫斯科瘋搶、俄軍在坦盧汀洛安營駐紮的這個月中,兩軍的力量對比發生了突變,俄軍在士氣和人數上取得了優勢。力量對比突變了,衝突也就不可避免了。

[三]

俄軍的參謀部進行改組,陣亡的鮑戈拉傑奧和拂袖而去的巴克萊的位置被補上。在司令部裏,由於柯屠索夫和參謀總長貝尼格森的矛盾,皇帝的親信人物的存在,人事的變動,使其內部的黨派戰爭更加複雜化。

十月二日,哥薩克兵沙波瓦洛夫在巡邏時槍殺一隻兔子,打傷了另一隻。在他追逐受傷的兔子時,在森林深處遇到了繆拉軍隊沒有什麼警戒的左翼。一個少尉軍官聽到這個訊息後,立即報告了他的長官。

哥薩克兵看到的情況,被巡邏的騎兵證明了,這表明,事件的情況成熟了。就像擰緊發條的鍾,發條一鬆動,鍾就會被敲得震天響。

柯屠索夫雖然有他表麵上的權力,有智慧和經驗,但他想到貝尼格森的備忘錄,考慮到全軍的一致願望和他想象中的皇帝的態度,想到哥薩克兵的情報,他已沒辦法阻止這一事件的必然結果了,於是,他下達了無益有害的命令,他向現實屈服了。

[四]

十月四日晨,柯屠索夫簽訂了作戰部署。當這個作戰部署被預備好充足的份數後,他喊來一個軍官,派他到葉爾莫洛夫那裏去,把文件交給他去執行。年輕的禁衛騎兵軍官對總司令托給他的這個緊要任務感到開心,很快便出發跑到葉爾莫洛夫的司令部。

但是,柯屠索夫的這個傳令官直到下午六點依然沒有找到葉爾莫洛夫。什麼地方都也沒有他,沒有人知道他在什麼地方。最後,在基金將軍的舞會上,傳令官最終找到了葉爾莫洛夫將軍。

“你以為他是碰巧走開的嗎?”在事後提及此事時,參謀部一個同事對傳令官如此說,“他這是在耍手腕,他是刻意跟科諾夫尼岑過不去。你瞧著吧,明天有好戲看!”

[五]

第二天一大早,衰老的柯屠索夫起床後便做了禱告,他著好衣裝,不開心地想到他將指揮的這場他所不願意的戰鬥。他坐上篷車,從離坦盧汀洛五裏外的列塔舍夫卡向各縱隊所要聚攏的地方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