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吉帶領劉胡子去接應嘎西木不是碰岔了,而是時間沒有對上。
在近百名特務隊員中,劉胡子對奈吉印象較為深刻,一是相貌獨特,伊拉克人大多長有濃密的胡須,奈吉是個異類,圍繞嘴巴一圈像是幹旱的荒地,隻有稀稀拉拉幾根焦黃毛須,如若把這幾根刨刮了幹淨,人還端正秀氣,但他偏偏邋遢疏懶,不修邊幅。二是走到哪裏,圍繞奈吉都有一番笑聲,劉胡子不懂笑些什麼,估計這小子口才了得,善搞笑,有幽默。
奈吉駕駛邊三輪摩托,劉胡子坐在邊鬥裏。離達什村還有半英裏,兩人停下,把摩托藏進一個灌木叢,拖了幾匹椰棗樹葉蓋上。借著夜色的掩護,兩人悄然靠近了村子,繞到村東頭。夜光下,殘破的清真寺清冷沉寂,貌似遺忘了幾個世紀的古跡。奈吉奇怪:他離開時,薩費和兩個武裝分子還在,現在卻沒人了。劉胡子左右打量,四下了無生氣,若不是奈吉指證,他怎麼也不相信這裏有武裝分子的炸藥倉庫。
現在是十月底,夜風吹得沙礫嘩啦啦響,帶給人一股肅殺涼意。
劉胡子手往清真寺指了指,意思是進去看看。奈吉點了點頭。兩人弓著腰,摸進清真寺。裏麵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見,模糊辨識寺內一點輪廓。劉胡子躡手躡腳地摸近到一堵殘壁旁,正要繞過去,突然,聽見裏麵咣當一個響動,劉胡子連忙拉著奈吉伏在牆根處,不敢動了。但聽見有開門的聲音,有幾個人的腳步從寺內出來,劉胡子想探過去看看,剛一抬頭,“咯”地一個響動,用手一摸,是腦袋碰上一根欄杆。
響聲立刻驚動了裏麵的人。“咿哩啊啦……”一連串阿拉伯語迸了出來,劉胡子分辨出有三個人講話,但說的什麼,那就雲山霧罩了。腳步向劉胡子這邊過來,劉胡子緊張了,悄悄抽出槍,但沒有勝算。這清真寺古怪,居然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開槍搏鬥都沒辦法。敵人優勢明顯,不是因為人多,而是熟悉地形,這是武裝分子地盤。劉胡子手心冒汗了。腳步越來越近,感覺到敵人就在咫尺。他想先下手為強。奈吉悄悄按住他的手。忽然“汪”地一聲,接著“汪!汪!”又是兩聲,聽見狗的腳步聲從近至遠,漸漸地消失。
劉胡子驚詫得嘴巴要合不上了。
他不敢相信,狗吠聲是從奈吉嘴裏發出來的。這小子竟然有一手口技絕活,不僅狗吠聲微妙微肖,而且狗兒跑動的腳步聲由近至遠消失,簡直比真的還真。這一招神了,裏麵人相信了,又聽見一串阿拉伯語言,應該是說“哪來的野狗”之類吧,試想,這是伊拉克的村子,竄進來一兩條狗太正常了。隨即,有幾個人大搖大擺地從清真寺裏出來。
劉胡子心裏樂開了花,但眼睛不敢眨動,看見出來共四人。為頭的是個女人身形,穿一身黑長袍,蒙著麵紗。劉胡子立即想到萊姆說的伊瑪尼。她就是基地組織頭目?他想搶步上去,一槍給滅了,但又記起萊姆說的,對這個女魔頭沒有絕對把握不要輕易動手,伊瑪尼手段高強,行動比狸貓還要機敏。他按下衝動,放棄了,惦著嘎西木的安危,還是先找到嘎西木再說吧。
出來的正是伊瑪尼,她在炸藥倉庫是為等候嘎西木。
嘎西木來到塔什平民區第一時間,她得到塔德密報。在她追問下,伊哈桑說了從獵人俱樂部出來後的遭遇。她這才知道有這麼個“反美聖戰國際聯盟”,這是什麼組織?如果真如伊哈桑說的那般財力雄厚,反美堅定,收伏過來,倒是可以大為己用。於是,她起手給了嘎西木一個殺威棒,不曾想嘎西木卻是個無賴般的混人。她沒時間糾纏,她來達什村還另有要務,要與基地組織幾個核心人員商量她的瘋狂計劃。
待伊瑪尼走遠一些,劉胡子和奈吉進了清真寺,完全是瞎子,啥也看不見。劉胡子耳音本來很好,聽準了“咣當”門響動的方位,但是,摸來摸去,就是摸不著門的痕跡。看來,清真寺內有機關,隻怕在這裏折騰幾個小時都不一定找得到入口。
他當機立斷,立刻追趕伊瑪尼,與奈吉出了清真寺,順著伊瑪尼那條路追了過去。追不了太遠,就看見伊瑪尼幾個人的黑影,這是進村的路,他不敢靠太近,待到他和奈吉走進村裏時,幾個人影已不見了。劉胡子犯難了,達什村範圍挺大,這往哪找去?一幢幢民房差參錯落,在這夜地裏如同一頭頭黑色巨獸,似乎隨時要將他倆吞噬。兩人在民房院落間穿插了好一會,不僅沒有找到伊瑪尼,仔細辨認,卻發現自己回到了原地。
劉胡子不由地感到驚懼。
以前在國內就聽說有人走夜路,經過墳地在裏麵轉圈,就是出不來。這種情況叫作鬼打牆,他不信,兩條腿在自己身上,認準一個方向怎麼會繞圈走呢?沒想著在這裏真碰上這種鬼事。奈吉也有些害怕,一時不知所措。劉胡子想了想,攀住一堵院牆,壁虎遊龍般地緩緩爬上去,見裏麵空落落的。沿著院牆爬到一幢屋頂上,企圖從高處辨識方向,但他依然失望,四下裏,但見數不清的一幢幢屋頂,混在夜色裏,無法辨識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