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持不同政見者(1 / 3)

俾斯麥有許多對頭是因為血統關係而反對他,此外還有許多對頭是因為誌向、性情等原因而反對他,也有許多是因為理念的不同而反對他。後來俾斯麥將這些對頭分為第一等、第二等及第三等仇人。

他隻同羅恩一個人是完全和諧的。俾斯麥同任何閣臣、軍長、出入宮廷的人、各黨派的首領之間缺乏實實在在的信任。據他看來,《十字報》和路德維希·格拉赫都太過於極端。而自由黨卻又看俾斯麥是個易走極端之人。俾斯麥唯有對羅恩一人才表現出男子漢應有的大度與交情,並不受一些不同的見解所幹擾。有一次,他準了羅恩六個月的假期,心裏本是很不情願的,他說:“如果我沒有你的政治法權的扶助,是很難進行下去的,因為我們倆相處的時間是最久的。”

他找喬特爾來幫他的忙,這個喬特爾是一位音樂家,也是喬安娜的朋友,俾斯麥因此也極為信任他。不料幾個星期後,他們之間就有了衝突。喬特爾寫信勸他說,關於丹麥問題,他必須得到輿論的幫助;他又說,倘若俾斯麥與他意見相左,他寧願回去當一個音樂家,而二人交情依舊。第二天,俾斯麥就傳他來問話,他“低聲細氣,雖然是很受擾動”地說道:“請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寫那樣一封信呢?倘若你妄想你能夠潛移默化地改變我的決定。我索性告訴你,像你這個年紀的人,是不能做這樣的事啦。你對我了解頗深,且很早就了解我的為人,難道你能夠想我同一個小軍官一樣粗心躁氣地辦這樣的大事,你不知道我要在上帝麵前對我的行為負責嗎?我一想就無法忍受,隻要一想就會有兩個夜晚失眠。無法安睡。你的辭職是毫無理由的……我要你體會你是怎樣傷了我的心!”喬特爾立即請求寬恕。要收回他的信。俾斯麥說:“這樣一來,我們倆之間什麼芥蒂都消除了。你若是再與我意見不同,你不要寫信,要和我麵對麵的商談。”

俾斯麥就是這樣的孤立無援,這個朋友和他已有十五年的交情了,同他夫人相識卻遠不止十五年,如今卻是在做俾斯麥的屬員,要畢恭畢敬地上他的奏折。他對事情的見解與普通觀念相同,這一點卻使這位政治家難以安寢。但麵對報紙的指責他卻不為所動,他憤憤地想:布魯圖,你也來反對我!這件事雖最終被粉飾好了,然而他們二人的交情卻如同破碎的鏡子一般很難如從前一樣。喬特爾不能如施勒策一樣贏得俾斯麥的敬重,他永遠不過是個有才幹的幫手,是一個擅長音樂的人。

外交部中所有的人都反對這位總長,但這對俾斯麥來說卻是“不必煩心”。當他得知駐紮外國的使臣們反對他的時候,他會在一個新的區域采取自衛的辦法。出使佛羅倫薩的烏澤多姆和駐巴黎的戈爾茨都想當外交總長,他們直接寫信給君主,詆毀外交總長的政策。但是君主對他的外交總長是深信不疑的,君主將這些信交給俾斯麥,由他自己去答複他們。如果是在腓特烈·威廉時代,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在以前俾斯麥也曾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也曾寫私人信函給君主和格拉赫反對他自己的上司,如今他當上了宰相後,卻不肯容忍這樣的事發生。這位有天才的人,帶著特有的自信,堅定地認為自己的一切所作所為都是基於道德之上的。戈爾茨與烏澤多姆所做的事是不能與他從前所做的事相提並論的,他是不允許他們也做類似的事情的。戈爾茨伯爵原是他派駐巴黎的。他給戈爾茨寫了一封信,這封信可以說是同類信中的一個獨特範本,在這封信中,他可以將公事與平時的問候混在一起,天衣無縫。他這樣寫道:

“沒有人會這樣反對總長的見解和報告,但是你的報告並非是習慣意義上的報告,你的報告頗有些像總長的奏折,勸君主采取一種反對的政策。如此的見解衝突會誤事的,也不會有什麼用處。因為這樣的衝突隻會導致猶豫不決,據我看來,無論什麼政策都比猶豫不決的政策要好。我很看重你的政治見解。同時,我也不認為自己是個傻子。我也準備接受你指責我說這純粹是自欺欺人!我告訴你。我在最後兩個星期所努力做的事就是你的報告中的提議,你聽著,你的心裏將會為我的愛國精神與見解所佩服!”

“但是你既然已坦白地說出你想攻擊現在的政策,你說假若你能做得到反其道而行之,我怎能打定主意將我內心最深處的思想告訴你呢?……倘若要使國家的利益不受損害,我作為一位外交部長是要絕對地開誠布公,連同我的政策的最後一個字,都要對巴黎駐使講得明明白白。我要推倒與其他閣臣、參政間的一切障礙,包括那些在暗處運動的障礙,及其與兩院、與報館、與外國宮廷的障礙。但是必定不可以因為閣臣與使臣競爭,以一宗陷害我所管轄機構的綱紀而增加障礙。今晚是聖誕夜,下屬們都告假走開了。我很少寫這麼長的信,無論給誰寫信,我都不會超過這封信的四分之一長的。今天,我之所以寫這麼長,是因為我拿不定主義是否應寫公事信給你……用你的報告的疏遠腔調。倘若你推翻內閣,你必定要在這裏和在報章內推翻,當反對黨的首領,不能以你現在的地位推翻。你既然要決意推翻這一切。我就要以你自己的格言作指導。當愛國主義與朋友交情相衝突時,必定以愛國主義為重。我會使你相信,我的愛國主義是很強固很純粹的,交情雖不能與之相比,卻仍然可以是很好的。”

這樣的一封信足以使寫信人收兵!俾斯麥雖是真的有些發怒,卻仍是用很高明的手段,敬詞加上恐嚇,使得這封信更具有威力,並且表示作為朋友他會感到很傷心。他的恐嚇雖然不是太明顯,但卻足以讓他的勁敵曉得,倘若戈爾茨果真要嚐試來推翻他,戈爾茨今後恐怕不會有好日子過。因為俾斯麥曉得戈爾茨是君主所喜歡的人,所以他就用官話來拒絕他。像是一粒藥丸,外麵包上一層糖衣,使得戈爾茨誤以為他的長官敬重他,讚譽他。這種方法使戈爾茨滿心歡喜,因為這位駐使一向是喜歡聽別人的恭維的。這封信(我們隻引了其中的四分之一)很有美術家的才能,如果我們再仔細地觀察一番,就會發覺我們如同在一座古代石像四周走了一遭並仔細察看一般:我們不得不承認,這樣一封信就足以證明俾斯麥不愧為一個有名的外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