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科爾斯堡危機過後一星期,在布拉格開往柏林的火車上,君臣兩人又開始了鬥氣。俾斯麥不許君主懲罰國外的仇敵,君主說即使不能懲罰國外的仇敵也要懲罰國內的。這時與俾斯麥鬥爭了許久的極端反動派。蜂擁而至,他們要推翻憲法,至少也要修改憲法,換句話說保守派的議員們逼迫君主動手拔去新當選的為數不多的幾個自由黨的牙。
俾斯麥反對這件事,他對此高瞻遠矚:“不滿於打勝仗的德意誌人要離開專製的普魯士,幾個新省會投入反對黨的懷抱,我們就要進行的是一場征服普魯士的戰爭,但普魯士的民族政策束縛了我們,早已走不動了。”現在人們看重憲法,政府做了不合憲法的事,按照英國習慣,應求民眾議會免除追究其責任,此時俾斯麥仍用當初回國時說的這句話來勸告君主。
打了勝仗還要讓他們請罪,君主是不是將俾斯麥當成了懦夫?他為此憤憤不平:“我不會承認我做錯了任何事!”俾斯麥指出:“政府與君主按照這種關係來處理問題,確是辦得對。所謂要求就是要求承認這一層。這是一句顛倒的話,但是君主也隻能懂這樣的話。而且這句話必定會加在君主的誥敕裏。”俾斯麥回憶說:“時間是很緊迫的,在君主的誥敕裏有這樣一句話。“我們談了好幾個小時,我很小心謹慎地說給他聽,覺得很疲倦。屋裏有三個人,君主、太子和我。太子並不是誠心幫我,但他臉上的神氣卻表現他的見解同我一樣。這是為了報答我對他父親的態度。後來君主很不情願地讓步了。”
四個星期前,太子還是俾斯麥的仇敵,是君主的對頭,現在太子將不反對議院免於對其的追究,他的父親知道他是一個自由派,但是他卻示意給他的仇敵,他就是這樣逼著俾斯麥站穩腳跟的。不久,俾斯麥在議會發表講話:“我們要講和,要同他們合力解決眼前許多困難。關於這件事,我絕不履行憲法允許之外的權力。”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聽見有這麼多人對他持讚同的態度。他繞了許多彎子,接著說,“我們目前還有很多問題沒有解決,軍隊建立的功績不過增加我們的賭本,與從前相比,我們一旦輸了,就會輸得更慘。諸位先生,我們的任務是保持全國一致,事實上和表麵上的一致。你們的眼光要放遠一些,留意一下國外,千萬別忘了我們必須同心合力一致對外!”這擲地有聲的金玉良言贏得眾人的聲聲喝彩。議院也因此而放棄權利,不再因為政府的行為不合憲法而彈劾政府。
幾個自由黨的領袖如拉斯克與芬克等都讚成不必追究。這是俾斯麥預料之中的。他竭力使自由黨分裂,但是在這時,極端自由黨同君主一樣,不知道這次不過是開了個玩笑。沃爾德克說:“我們抗議,反對政府不承認我們的奮鬥!”菲爾紹也發表意見:“我們要謹防對成功搞偶像崇拜!”“政治實在是實用哲學。”俾斯麥說,“政治是一門次好的藝術”。倘若在這種藝術中,隻有打勝仗才能辦到,那麼政治就是崇拜其能得勝的諸多宗旨。柯尼希格雷茨用大炮解決的不止是權力與自由之間的爭論。當一個副官騎馬跑上去,對俾斯麥說:“假使太子接應得太遲,你現在就變作極大的光棍!”這時,豈不標誌人們開始崇拜成功嗎?
十年後,許多事情都成為曆史,俾斯麥當著菲爾紹的麵承認:“十年前眾議院毅然決定他們自以為是的事,我很敬重他們,你那時不知這種政策的目的,我也不能證實這種政策的效果。即使我能夠告訴你,你也可以回答我說,‘與外交政策相比,我們更看重憲法’。所以我並不想責怪任何人——有時在爭吵得非常激烈的時候,我雖然責備人,其實是並非我所願的。”
隻有這一次,議會的風向變了。在議院與在朝廷的所有保守黨都很憤怒,他們一致要求在和約還未簽字前,應多占些土地。現在到了最後的關頭,君主要在奧地利奪回從他手中搶去的東西。一年前,君主曾在興勃隆宣布他在什列斯維希並無什麼權力,三個月前,他祈禱上帝,求上帝答應他打仗,勝利後,他居然對羅恩說,“這次勝仗使我立刻想再打一場。在東西幾省之間還有空隙,我們一定要把漢諾威與選侯的黑森取來‘打成一片’,符騰堡既然已經把霍亨索倫的小領地侵吞了,我們就要從他們北方取一塊土地,歸人普魯士的版圖,安斯巴哈與拜爾雷特原是屬於我們的祖先的,無論怎樣犧牲,我們必須要取回來!”
俾斯麥骨子裏雖不反對君主,卻反對另外一些人和事。巴登人跑到柏林買賣市場來證明強大的巴伐利亞能夠阻止德意誌統一。巴登人聲稱隻有一件事能夠永遠和平,那就是在南方諸邦形成勢均力敵的態勢:從巴伐利亞割一塊地給巴登。巴登人走後,黑森人跑來,要求割巴伐利亞一塊地,以賠補黑森所讓出的土地。巴伐利亞大使訴苦道:“倘若普魯士要漢堡,查理王妃是會哭泣的。”君主黨俾斯麥辯駁說:“假若我們那些在柏林的人們會讓王妃煩出眼淚來,那麼我們什麼東西也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