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浮字叔元,沛國蕭人也。初從光武為大司馬主簿,遷偏將軍,從破邯鄲。
光武遣吳漢誅更始幽州牧苗曾,乃拜浮為大將軍幽州牧,守薊城,遂討定北邊。
建武二年,封舞陽侯,食三縣。
浮年少有才能,頗欲厲風跡,收士心,辟召州中名宿涿郡王岑之屬,以為從
事,及王莽時故吏二千石,皆引置幕府,乃多發諸郡倉穀,稟贍其妻子。漁陽太
守彭寵以為天下未定,師旅方起,不宜多置官屬,以損軍實,不從其實。浮性矜
急自多,頗有不平,因以峻文詆,寵亦很強,歉負其功,嫌怨轉積。浮密奏寵遣
吏迎妻而不迎其母,又受貨賄,殺害友人,多聚兵穀,意計難量。寵既積怨,聞
之,遂大怒,而舉兵攻浮。浮以書質責之曰:
蓋聞知者順時而謀,愚者逆理而動,常竊悲京城太叔以不知足而無賢輔,卒
自棄於鄭也。
伯通以名字典郡,有佐命之功,臨人親職,愛惜倉庫,而浮秉征伐之任,欲
權時救急,二者皆為國耳。即疑浮相譖,何不詣闕自陳,而為族滅之計乎?朝廷
之於伯通,恩亦厚矣,委以大郡,任以威武,事有柱石之寄,情同子孫之親。匹
夫媵母尚能致命一餐,豈有身帶三綬,職典大邦,而不顧恩義,生心外畔者乎!
伯通與吏人語,何以為顏?行步拜起,何以為容?坐臥念之,何以為心?引鏡窺
影,何施眉目?舉措建功,何以為人?惜乎棄休令之嘉名,造梟鴟之逆謀,捐傳
世之慶祚,招破敗之重災,高論堯、舜之道,不忍桀、紂之性,生為世笑,死為
愚鬼,不亦哀乎!
伯通與耿俠遊俱起佐命,同被國恩。俠遊廉讓,屢有降挹之言;而伯通自伐,
以為功高天下。往時遼東有豕,生子白頭,異而獻之,行至河東,見群豕皆白,
懷慚而還。若以子之功論於朝廷,則為遼東豕也。今乃愚妄,自比六國。六國之
時,其勢各盛,廓土數千裏,勝兵將百萬,故能據國相持,多曆年世。今天下幾
裏,列郡幾城,奈何以區區漁陽而結怨天子?此猶河濱之人捧土以塞孟津,多見
其不知量也!
方今天下適定,海內願安,土無賢不肖,皆樂立名於世。而伯通獨中風狂走,
自捐盛時,內聽驕婦之失計,外信讒邪之諛言,長為群後惡法,永為功臣鑒戒,
豈不誤哉!定海內者無私仇,勿以前事自誤,願留意顧老母幼弟。凡舉事無為親
厚者所痛,而為見仇者所快。
寵得書愈怒,攻浮轉急。明年,涿郡太守張豐亦舉兵反。
時,二郡畔戾,北州憂恐,浮以為天子必自將兵討之,而但遣遊擊將軍鄧隆
陰助浮。浮懷懼,以為帝怠於敵,不能救之,乃上疏曰:
昔楚、宋列國,俱為諸侯,莊王以宋執其使,遂有投袂之師。魏公子顧朋友
之要,觸冒強秦之鋒。夫楚、魏非有分職匡正之大義也,莊王但為爭強而發忿,
公子以一言而立信耳。今彭寵反畔,張豐逆節,以為陛下必棄捐它事,以時滅之,
既曆時月,寂寞無音。從圍城而不救,放逆虜而不討,臣誠惑之。昔高祖聖武,
天下既定,猶身自征伐,未嚐寧居。陛下雖興大業,海內未集,而獨逸豫,不顧
北垂,百姓遑遑,無所係心。三河、冀州,曷足以傳後哉!今秋稼已熟,複為漁
陽所掠。張豐狂悖,奸黨日增,連年拒守,吏士疲勞,甲胄生蟣虱,弓弩不得施,
上下焦心,相望救護,仰希陛下生活之恩。
詔報曰:“往年赤眉跋扈長安,吾策其無穀必東,果來歸降。今度此反虜,
勢無久全,其中必有內相斬者。今軍資未充,故須後麥耳。”浮城中糧盡,人相
食。會上穀太守耿況遣騎來救浮,浮乃得遁走。南至良鄉,其兵長反遮之,浮恐
不得脫,乃下馬刺殺其妻,僅以身免,城降於寵,尚書令侯霸奏浮敗亂幽州,構
成寵罪,徒勞軍師,不能死節,罪當伏誅。帝不忍,以浮代賈複為執金吾,徙封
父城侯。後豐、寵並自敗。
帝以二千石長吏多不勝任,時有纖微之過者,必見斥罷,交易紛擾,百姓不
寧。六年,有日食之異,浮因上疏曰:
臣聞日者眾陽之所宗,君上之位也。凡居官治民,據郡典縣,皆為陽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