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直都是別人眼裏的幸運兒,可又有誰能了解他們的苦澀與無奈?深院高牆之中,他們的寂寞如蔓草般瘋狂的滋長,勾心鬥角之間,他們是最無辜的棋子,是女人們爭奪地位的工具,亦是男人們爭權奪勢的籌碼。在官家的爾虞我詐麵前,他們的自由與幸福如初春的積雪一樣蒼白脆弱。
可他們卻偏偏不甘於這種命運。他們都是倔強孤單的孩子,一直在充滿銅臭和血腥的漩渦裏苦苦掙紮。他們都早早地學會了用無所謂的笑容來掩飾一切,直到多年前那一場刻意安排的相遇。
同樣稚嫩卻深邃的雙眸在對視的刹那,雙雙驚訝於彼此的相似。那一天,他們沒有如各自父母所願那樣結成娃娃親,卻成為了彼此唯一的知己。不久後,澹台家和葉家甚至徹底走向對立麵,然而他們的友誼卻並為因此淡卻。
“如果你要報仇。。。。你不必。。。顧忌我。”仿佛下了很大決心,葉疏影語氣有些決絕。
無痕卻輕輕的笑了:“我不會傷害你父親。”
其實,她本想說——我不會傷害你。
雖然這是葉疏影意料之中的回答,可他卻仍舊鬆了一口氣,畢竟那是他的父親。可另一層麵,他又覺出不可遏止的心痛,換了自己,能如此嗎?
眼前這個女孩,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盡管他們視彼此為唯一的知己,但他卻似乎永遠看不透她。
“讓你父親盡早辭官吧!”良久,無痕輕輕歎了口氣道。
葉疏影心中一凜,難道。。。。。他想起了被流放西北的四王爺朱棣,那是個怎樣野心勃勃的梟雄!
無痕默默頷首。
葉疏影難以置信的望著她,風聲似乎也尖銳了起來。
“不要——”葉疏影在心中呼喊,可同時他也明白,懦弱多疑的建文帝才是害死她一家的真正凶手,她這麼做,也是情理之中。
“你可以選擇及早告密.”無痕抬起頭,嘴角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她知道,葉疏影不會那麼做。
葉疏影笑笑,眼神卻無比複雜,不可否認,那個不可一世的沙場梟雄才是最有資格做皇帝的人。
“我要走了。”無痕正色道。
“回西北?”
“是。”
“那你回來是——”
“看看你啊?”無痕露出了久違的玩世不恭。
葉疏影望著她無奈的笑,明白了一切,還問她回來幹嘛?
不錯,這些天,她表麵上日日買醉,暗地裏卻早已將京城的軍隊部署摸得一清二楚。她收起一向跋扈的個性,處處忍讓,終日著男裝與酒鬼為伍。。。。一切隻是為了掩人耳目。
望著她遠去的背影,他覺出一股透心徹骨的涼——父親的脾性,他怎會不知。
正麵敵對,早晚罷了。
沙塵翻滾,放眼望去天地間一片蒼茫。是地已接近雁門關,植被漸少,地麵上裸露大片的沙地碎石。
風沙中,一匹神駿異常的黑馬飛馳而來。細看,這馬骨骼粗壯,渾身毛皮黑亮如緞,馬上一人身著淡青色長袍,頭戴黑紗鬥篷,雖看不見麵容,偶爾露出的一雙眼眸卻是犀利非常——正是趕往關外的澹台無痕。
那匹馬腳程奇快,不過半刻鍾功夫,已行至關外四五裏,此時日已過午,一人一馬趕路半日,早是人困馬乏,她輕喝一聲,那馬甩甩腦袋,慢下腳步,無痕翻身下馬,扯下水袋,給馬兒飲了幾口,含笑拍拍馬背,示意它慢慢跟著。
此時周遭一片荒涼,杳無人跡,風沙稍微停歇,無痕摘下鬥篷,任關外的風吹亂長發,吹得麵頰一片生疼。無痕皺皺眉,這種痛楚,從兩年前就深深地烙在她的腦海深處。兩年前——嗬——無痕用力甩甩頭,想要竭力將那段往事拋開。不自覺的扯扯嘴角,眼底卻是透心徹骨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