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章 安然(1 / 3)

韶誌這一趴著不能動,倒是安生了許多,丘八家卻是熱鬧了。

丘八本名邱強,並不是本地人,娶的這個妻子卻是附近鄉村的,她在未嫁之時,便是十裏八鄉有名的潑辣人。因為娘家老爹偏疼兒子,把女兒不當人使喚,她嫁人的那****便跟家人斷了關係,拎了一個小包袱就隨著丘八在縣城裏居住,三媒六聘的婚禮也是省了又省,自己請了縣城裏的媒婆幫忙辦的。

當時鄉下富饒,這縣城不過一般,誰也不去找她,嫁出去的女兒隻當潑出去的水。等到縣城越來越好了,她娘家人時有上門,這幾年一來二去的,兩家的關係又慢慢好了,前兒她娘家跟鄰人爭地,還是仗著丘八是捕快這一條嚇唬了別人,這會兒丘八死了,那麻煩也跟著來了。

她娘家人逼著她改嫁,寡婦改嫁本不是什麼新鮮事,但她娘家人讓她嫁的人家實在是太糟糕,五十來歲的老男人不說,還有個好吃懶做的名聲。她年齡也不小了,快三十的婦人在這個年代已經不年輕了,那老男人娶她就是圖她能管家,卻又怕她把家管給了前夫的兒子,這要求就來了,一要趕快嫁,因為兩人都不年輕,二要丟了那兒子。

那婦人才死了丈夫,一時半刻還沒有改嫁的心情,就算是改嫁,也未必看得上那個老男人,誰料她娘家人妄想占了丘八的家產,旁的不說,就他們家在縣城裏的那個小院子,也是值幾個錢的,更不用說那婦人精明節儉,夫婦兩個省下來要留給兒子的錢財也是有些的。

丘八外地人一個,宗族父母俱不在,沒人為他說話,就是那些平時處得好的同僚,這會兒也不好插手寡婦門前事,那婦人卻硬氣,把棺材擺在了門口,成日哭天抹淚地鬧,就是不讓娘家人把自己拉走,隻她兒子不爭氣,懦弱性子隨了丘八,十來歲的半大小子,不知怎地被人拐了去,徹底散了這婦人的心火。

因那日見那婦人鬧得厲害,韶韻隻擔心她再找上門來鬧事,隻聽她那日的話“怎麼他死了,你卻好好的”,便覺這人不是個好的,這一日日等著,就是不見消息,後來才在石家聽楊氏說了原委。

“……你們是沒瞧見,那鬧得,嘖嘖,指甲都嵌在門框上了,卻還是叫人給扛著走了,那小院子平日裏收拾得整齊,結果那幫鄉下人一來,連拿帶卷的,一會兒就片草不留了。”楊氏磕著黑黝黝的西瓜子,嘴上不停,口舌卻還清晰,描述那場景雖誇張了些,卻似親眼見了一樣。

“可憐那丘八,這才多少日子,死了也不安生,連著那一口薄棺被他們娘家人拉走了,也不知扔到了哪個亂葬崗子,是不是好好安葬了。”說到這裏,楊氏也不由得歎了一口氣,“聽說那丘八可是運氣大的,能從戰場上逃下命來可不是容易的,誰料到……”

胡氏也跟著唏噓:“最可憐的還是孩子了,丘八那兒子我也見過,模樣挺整齊的一個孩子,個子也高大,十來歲就如十三四的少年一樣,雖膽子小了點兒,看著性子怯懦,卻也是個行動端正的,好端端的,怎麼就能給丟了呢?不是被害了才好!”

嘩啦,韶韻翻過一張紙,丘八的兒子,那日在衙門口恍似見過,跟在那婦人身邊跟個影子似的,若是不特意去看,也就跟背景板沒什麼兩樣,此時有心回想,卻也想不起來那人到底是什麼模樣,多少身高,能夠讓人無視到這般,也是能耐了。

“孩子在呐,說什麼害不害的?!”石婆婆嗔了一句,瞟了一眼韶韻,韶韻故作不聞地低頭看著石清寫的大字,以她的年歲是摸不到那些珍貴書本的,別人怕她損了書本,能看著這些字認識認識,也是不錯的,不說以後要多有才,總不能當個睜眼瞎的文盲吧!對一個有大學文憑的人來說,那是情何以堪啊?!

被婆婆這麼一說,胡氏忙收斂了臉上的表情,倒是楊氏,不以為意地嗑著瓜子繼續說:“孩子也就罷了,一個男孩子家,手腳齊全的,怎樣也餓不死,隻那婦人,以後的日子怕是難過。”

這一言引來了胡氏的讚同,卻也不怎麼放在心上,“那丘八娘子可是母老虎呐,誰能奈她?隻怕從此以後又要多了一個怕老婆的。”

話語中帶著幾分玩笑意味,說完她自己先抿著嘴笑了,楊氏也跟著笑起來了,“你說的也是,咱們在這裏胡想一通,可是白操心。不過她家人做事也太不地道,這才多少時日,好歹過個頭七也能說得過去,哪裏趕得那麼急啊?”

這一段有關丘八的話題到此告一段落,楊氏雖有些八卦心,但也僅限於縣城裏,縣城外頭,她耳朵可沒那麼長,也不知道那丘八娘子的下落如何,不然必是要說出來才痛快,這人的肚子裏可是藏不住話的。

韶韻認真看著大字,心裏頭卻也是暗暗歎息,這個年代,女人到底是苦些,隻看那三從就知道了,終生都是不由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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