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震驚,“那如今該怎麼辦。”
怎麼辦,孔緒徽想起了父親當年說過的一句話,為人臣子的,要學會知趣。
你要揣摩皇上的心意,讓皇上用你用的順手,用的順心,那你自然就是好臣子,自然會被予以重用。同樣的,若你三番兩次不按皇上的心意行事,讓他覺得不痛快,自然他就會轉頭用別人。
同樣的,這一次皇上需要一個靶子,孔緒徽就順手把從龍衛推了出去鬧出了動靜。那麼算起來,這一個任務也算達到了。
至於皇上派的暗線,是來查鹽課還是廢太子,找賬本還是找廢太子共犯,就不是孔緒徽所考慮的。
既然有些事皇上不想要他知道,那麼在水太深又沒有足夠利益的時候,孔緒徽也樂得隔岸觀火,裝一回糊塗。省得到時平白惹了一身騷,不好洗掉。
“等李大到了再出去查探一番,”孔緒徽決定明哲保身,交代李二,“動靜鬧大點,但不要有實質性的進展。”
李二懂了,這就是做給皇上看看,出工不出力啊,“在下明白。”
孔緒徽想起給他消息的人,如今既然證明按河鎮的消息是真,便排除了她是太子暗線引孔緒徽上鉤的可能。那麼,傳消息的人,最大的可能便是廢太子一黨。
廢太子一黨與他示好,不論過程如何,結果總歸就是威逼利誘想讓他一起造反。可孔緒徽不準備接招,一來祖父便是個活生生的教訓,明明位極人臣,偏覺不夠,又去摻合皇子爭位,結果累及全族。二來孔緒徽不敢保證,以皇帝的叵測,明明懷疑他多時還在這個節骨眼上派他來揚州,是不是覺得孔緒徽別有用心,所以蓄意讓他接近亂黨以期試探。
思緒紛繁,孔緒徽壓抑住,交代李二:“切記,天下沒有白撿的便宜,有些東西遇見了遠遠躲開,別平白惹得一身禍端脫不了身。”
李二想起了那股子神出鬼沒老給他們傳消息的人,也是心裏警惕,“二爺放心,在下明白。”
“注意城裏的變化,”孔緒徽輕輕扣了扣桌子,“隻怕皇上還有什麼內情沒說,但是無論如何,隻要揚州亂像一顯,我們就離開。”
李二有點皇帝不急太監急,“可到時,拿什麼交差。”
交差?沒辦好差事,把把柄送到皇上的手中,就是最好的交差。
不過這話孔緒徽斷然不會說給李二聽,因著這些時日的長途奔波,孔緒徽略微有些疲憊,便吩咐道:“備水,我要沐浴更衣。”
李二看孔緒徽不答話,已知逾越,又聽聞他要水,忙不已的去了,孔緒徽梳洗完畢,稍有困倦,此時李大帶著向管事趕到,孔緒徽交代交代了李大一切事宜後,幹脆躺在床上開始小憩。
不可避免的,孔緒徽想起這些年的升遷之路,仕途真是太過於平順了。
皇上明明因上一輩的事對他心有芥蒂,還這樣提拔他,孔緒徽不用想也明白,一是他確實撓到了皇上的癢處,讓皇上用的順手;二是皇上昔日身體康健的時候,自覺能壓得住他;三來最主要的原因,孔氏一族當年被迫替皇上擋了刀,皇上重用孔緒徽既是補償,也是怕寒了滿朝文武的心,樹立這樣一個典範,好讓人看到為皇上辦事的好處,更加死心塌地的效命。
可如今皇上一病,多疑多思起來,想起舊事,皇上自然就坐臥不安,他怕孔緒徽心存怨恨,或是趁機作亂,或是待他去了蠱惑太子敗壞朝政。
皇帝想動孔緒徽,孔緒徽也不是躲不過去,可退一步好闊天空,何必與他硬碰硬?孔緒徽到了消息,皇帝就是這兩年的事了,與一個將死之人爭長短,惹急了他指不定要孔緒徽陪葬,那是孔緒徽萬萬不想看到的。還不如留著心力,將來用在新君身上。
這樣一說回來,揚州鹽課案就更不能管了,若無意外,太子遲早要登基,何苦為了現在這個想殺了他的皇上,得罪了以後的那個皇上。那太不值得。
不過,純臣的樣子還是要做足的。
孔緒徽心中拿定主意,安然入睡。
他此時還不知道,千裏之外的滇京,早已鬧開了花。
皆因傳聞外出雲遊的白雲觀主紫陽道長,居然在皇宮裏現了身,為皇上開壇煉藥。
縱觀曆朝曆代,哪一個信奉道士喜食丹藥的皇帝會有好下場,朝臣們炸開了鍋,禦史更是聞風而奏,可皇上鐵了心,誰也勸不了。
這件事迅速的蔓延開來,不過短短一個上午,就有人給宋滿遞了這個消息。
“姨娘,”想起和紫陽同在滇京,蒹葭就有點頸後發寒,“那妖道又出來禍害人。”
白露蹙了蹙眉,“聽聞皇上一度想封他為國師,隻是被他拒絕了,都說他不慕名利,是真正的高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