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樹蔥鬱,夜鶯歌唱,幽深的迷霧如鬼影重重將巍峨的建築群環繞包裹。龐大的建築群中,尖塔林立,直刺天空,浮雕靜默,如在沉思。
其中最為宏偉的一座神殿形製的建築中,月光透過繪滿神話傳說的彩色玻璃,在大理石地磚上投下斑駁迷離的色彩。
月光照不到的陰影裏,黑暗之子如同雕像一般端然靜坐在黑色高背椅上。高背椅擺放的位置正對著祭壇和安放著黑暗神雕像的神龕。黑暗神的雕像極其莊嚴宏偉,矗立在神殿當中,低垂著目光,俯視著祭壇下端坐的黑暗之子。
柏多拉略微揚起下頜,迎上神像俯視的目光。在神像巨大的形體下,柏多拉的身形仿佛隻是成年人腳下的小小玩偶。
身為神子,該以什麼樣的神態仰視諸神?
他的麵容空洞漠然,仿佛是一個沒有感情的軀殼,微微起伏的胸膛證明他還是個活生生的人,依舊呼吸著塵世的空氣。
因為沒有感情,所以也沒有破綻。
時光在靜默中悄然流逝。神像突然睜開金色的瞳孔,金色的光芒隨著神像的目光一寸寸下移,照亮柏多拉的額頭、眉峰、鼻梁、下頜,最後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其中。
神之目光透出無比的威嚴和強大的壓迫力,令人無法動彈,幾欲匍匐在地。
黑暗之子沒有起身,他並未穿黑暗祭典時進入中央神殿時所穿的繁複禮服,而是身著簡單的黑色長袍,被稱為‘卡爾神之瞳’的黃金豎瞳徽章依然佩戴在他的左胸前。他抬手撫了撫徽章,徽章散發出灼熱的溫度和光亮,與神像俯瞰下來的目光相輝映。
從來人們都以為黑暗祭典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由神子在中央神殿獨自祈禱,請求神諭。卻沒有人知道其實所謂祭典,隻是個形式而已。並非每一次祭典都有神諭降臨,神與神子間的溝通,隻看彼此的心意和需要。
“你來了。”柏多拉抬起眼睛,目光沉沉。每一項計劃和安排達成默契之後,往往都要因勢利導、靜待時機,多年之後才顯現出成效。因而他與黑暗神的溝通並不頻繁,點到即止。黑暗神此時降臨,隻能說明情勢發生了特殊的變化。
“他們找到了雅西爾的轉世,她已經被生命女神帶回神界。”神的意念明白無誤地通過目光傳達到柏多拉的腦海裏,“就在剛剛。”
柏多拉抓緊椅子的扶手,猛然站起身,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片刻後道:“這麼說,你們很快就要打開冥界。”
“不錯。做好準備,保持人界在控製中。這場令人厭倦的鬧劇應該結束了。”
“我會的。畢竟冥界爆發,受影響最大的是生命女神的神殿。人間被影響的隻是幾個特殊的地方罷了。”柏多拉頷首。
“靜待消息。”最後一絲意念傳達完畢之後,神像的目光黯淡些許,瞳孔散發的金色光芒卻沒有消失。
柏多拉依言靜坐在椅中等待神界傳來進一步的消息,神之降臨並未結束,他除了等待,暫時無法去做其他事情。冥界爆發的事情他早已安排下去,因此他並不放在心上。占據他思緒的,是卡爾神一開始帶來的消息,關於雅西爾的轉世。
當年雅西爾的死,連諸神都未曾料到,措手不及。失去了雅西爾之後,諸神不得不尋找彌補的辦法。諸神需要神子,而自從初代神子降臨之後,已經數百年沒有資質足以成為神子之人出現了。
一開始諸神的想法是令雅西爾的靈魂重新回到身體,但雅西爾死亡的消息傳來時,她的屍骨早已不知所蹤,瑟洛齊和奧菲爾等人都聲稱已經將屍骨火化。諸神隻能一邊令神教查證瑟洛齊等人所言是否屬實,一邊按照輪回的法則等待雅西爾轉世,同時想辦法尋找其他更有效的彌補方法。
雅西爾生前曾與光明諸神會麵,靈魂上留下了特殊的烙印。正因如此,光明諸神一方在尋找雅西爾的轉世上具有更大的優勢,生命女神以此烙印為標記,在雅西爾的靈魂上設下封印。而黑暗諸神一方,無人知曉封印真正的效力,甚至連封印的存在都是依靠在光明神陣營內部的內線才知曉,不得不被動行事。
得知封印的存在已經是在對方陣營中的內線能做到的極限。多年來光明神陣營都未能找到雅西爾的轉世,分明就是封印出現了問題。黑暗諸神的陣營轉而通過其他方法來尋找轉世,寄望於奧菲爾手中的流溯之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