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從古樹細密的枝椏中漏下黯淡的光影,顯得格外淒冷。夜鶯的歌唱停止了,不知名的野獸發出高一聲、低一聲地嚎叫。隻有層層疊疊的幽暗迷霧依然如故,將這片區域的真相遮蔽。然而此時,在本該是迷霧包裹最為集中的某一處,卻出現了特殊的攪動。
深棕色製作精美的皮靴,不緊不慢地踏上不久之前還鬆軟濕潤,現在卻焦黑而傷痕累累的土地,一步一步,向迷霧中心的龐大建築群逼近。浩大的黑暗力量不斷擴散開來,所到之處,守衛教廷總部的黑暗法師與暗影武士均無聲辟易。
之前已經被打散的法師與武士們重整旗鼓,在首領的指揮下緩緩後退,於臨近的建築後重新結成陣型。為首的灰袍祭司不卑不亢地揚聲衝對麵的入侵者宣告:
“閣下究竟為何來此?這裏是教廷禁地,若閣下再踏入一步,雖然我等實力不及閣下,但拚死一搏的勇氣還是有的!”
這樣一人單槍匹馬就敢進入迷霧深淵,闖到黑暗教廷總部的情況簡直是聞所未聞,不可思議。不過灰袍祭司有豐富的經驗閱曆,知道某些級別達到神降師的強者有向教廷挑釁的本事和資格,但教廷內部通常也有很多厲害的修者,就是真的有什麼衝突,兩方通常也不會真的硬碰硬地拚殺。
灰袍祭司已然看出,對方出手雖然淩厲,但並不是真的想把他們這些人趕盡殺絕,而更像一種處於被冒犯的憤怒中,所以有目的的挑釁和回擊。
入侵者黑發飛舞,眉目冷峻,環繞著他不斷跳躍的黑暗元素濃鬱得令人恐懼。對於灰袍祭司的警告,入侵者隻是微微揚起眉毛:“哦,真是難得。何時起黑暗教廷動手前竟然會預先通知了?”
剛才喊話的灰袍祭司微微汗顏。黑暗教廷的行事風格從來就算不上光明磊落,所有靠近教廷總部的外人,哪怕隻是因迷路而無意接近,都會被他們這些守衛者殺掉。此時灰袍祭司的宣告不過是不得已為之的空頭威脅而已。
入侵者並未止步,微一揚手,指尖劃出數道細小黑線,隨即仿佛有無形的鋒刃極速延展開來,將擋在前方的建築盡數割裂。
灰袍祭司察覺到了對方攻擊的先兆而險之又險地指揮下屬及時從外圍建築撤退。他看似鎮定,實則心驚肉跳。他訓練過的所有屬下,甚至是教廷中的一些被當作秘密武器的高手,他從沒見過一個人對黑暗元素有如此強大的親和力。不,不對,其實他見過,在十餘年之前……黑暗之子。
灰袍祭司打了個寒顫,隱約明白了對方是什麼人。此時教廷內的主要高手早已在教皇指派下,由教皇信賴的主教親自帶領,分成幾個小隊秘密外出。灰袍祭司不知道他們具體的去向,但目前他們是肯定沒法趕回來。由於缺少了這些高手,教廷內部空虛,實力不比從前,而黑暗之子也尚在中央神殿一直未曾出來,現在的情況,自己又該如何應對?
一時之間,灰袍祭司的心思百轉千回。雙方實力差距太大,沒法取勝,惟有硬撐而已。好在這些守衛教廷總部的法師和武士是教廷的精銳,忠心和堅韌都不用擔心。可像現在這樣被逼得步步後退,又能硬撐多久呢?
他還想再試著說些什麼,但冷汗,已經不知不覺將他的重衣浸透了。
“預先通知的良好傳統,自然是從我開始。”一個聲音打破了沉默的氣氛,略帶惡意的調侃道。
形勢無形中改變了,由一強一弱的壓倒性局麵而變為氣場上的勢均力敵。在灰袍祭司等人守衛的幽暗龐大的建築群之後,一個修長的人影緩緩步出。
黑暗之子。
黑暗法師與暗影武士在他的示意下迅速撤退,離開原地。灰袍祭司深深俯首之後也向後退去。一時之間,隻剩下曾經擁有同樣機會卻做出了不同選擇的兩人,在神殿投下的巨大陰影中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