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望向眼前陰陽玄袍的道人,嘴角扯起了一抹笑意,隻是那抹笑意是如此陰冷。
擱在前世,已近四十不惑的年輕人,手指輕輕摩挲承影仙劍,冰滑若秋水,可他雙目卻悄然浮現一抹赤紅。
想前世戎馬一生那會,前二十年的孤魂野鬼,就像那生長於於荒野的荒敗野草,自生自滅。
那會楚凡從不知自己能活到那一天,也從未想過什麼叫怕死,隻是知道,一日能飽,便是頂天大的高興事,一日餓了肚子,便沒什麼氣力,腦袋昏沉想要睡覺,睡覺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啊,就是睡下前五髒府的絞痛著實難受。
後來自己被投入了帝國軍隊,手裏有一柄寬背大刀,那會兒帝國君王野心勃勃,一心念想著開疆擴土,打江山!‘功名但在馬上取’,多麼激勵人心的一句話,讓那具纖弱的身影看到了希望,讓楚凡想著,是不是自己也能砍出一片天地。
父母是誰,楚凡不知道,親人在何方,也隻是心底的一種念想,那會在街道口看著一雙雙的大手小手,楚凡想著,以後自己出息了,也能會有文人騷客說的那樣‘驀然回首,那人便在燈火闌珊處’!
前方是否也有伊人在等待?楚凡當初那樣想著,每每上場殺敵,都殺紅了眼睛,心念著一定要活下去,自己長大的手,也就能牽著一雙小手了呢,身側,還有伊人溫婉一笑,想想就是很幸福的事情。
可就是從那時開始的,他有了功勞,有了功名,有了天下,更有了萬千敵手,從未畏懼,從無懼怕,從不怕死,都好像故人的身影,一個個遠離自己的老兄弟。
他怕仇家一個個找上門來,怕身邊的人一個個遠離自己而去,更不敢想象,一旦自己撒手人間,那個還未曾見麵的伊人,還有那雙稚嫩可愛的小手,會遭受怎樣的慘烈報複。
可前世不曾發生的懼怕,卻在今生相逢。
“公子不必內疚,薔薇的命本就是你的……”她嫣然淒笑。
“薔薇活下來,便是赴死的命,等的便是今天,死得其所……”她最後一瞥,帶著溫婉笑意,輕聲呢喃。
楚凡雙目仿佛再次倒映著當初的漫天薔薇,血紅。
他記得當初她每向前一步,虛空便更濃鬱一分的血煞之氣,纖弱而堅毅的背影。
“楚公子……”
感受到楚凡周身彌漫的凜冽殺機,紅裙女子忍不住向後退去,雙眸升起一抹駭然,這股殺機,竟是比先前更讓她膽寒。
楚凡咧起嘴角,陰冷譏笑,他雙目赤紅,恍若陷入魔障之中,甚至沒有半分猶疑,手中仙劍若風痕遞出。
一道好似撕裂了天地的劍影劃破了兩人之間的虛空,轉瞬就撕裂了那道袍修士的法相領域,強大的本源殺機攜裹八方,卷向了陰陽玄袍的道人。
“你找死……”看見楚凡一個小小的四象幻劫境修士竟敢主動出手,這陰陽玄袍的道人當即大怒,好似自己的尊嚴被一個螻蟻踐踏,在他看來,他身為九元道宗天才弟子,更是五行幻劫巔峰修士,便是那什麼天神府的神族走狗都不會看在眼裏。
別人懼怕天神府,他九元道宗可不會懼怕,何況一個不知什麼來曆的四象幻劫境小子?
狂暴的仙元如同颶風席卷,他周身玄袍獵獵作響,刹那鼓蕩,如一個巨大的氣球呼呼膨脹,五行幻劫法相展出,好似已困縛住了周圍虛空的五行本源道韻,隨後要將楚凡完全壓製,然後讓這螻蟻知道,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哪怕是反抗。
可惜幻想總是那麼的美好,現實卻總是不盡人意。
那在道人看來能將楚凡當做魚蝦困鎖的五行幻劫領域,在楚凡一劍之威下,竟好似鎖網被一劍撕裂,刹那發出一陣‘嗤嗤’裂響,隨後層層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