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欽烈誌水埠喜迎賓拒求親月老空有興(1 / 2)

話說線娘和羅成見有人來了,便各自上馬,一先一後,向原路回去。羅成的家將和線娘的從人迎上前來,齊聲問道:“誰人贏得?”羅成搶先道:“是我輸了!”線娘笑對家將道:“你家公子贏的。”說著,已是到了分路。羅成向線娘拱了拱手,線娘好生沒意思,卻又低鬟一笑,圈轉馬兒便去。四個女從人,隨後相從。羅成的家將喊道:“那隻海東青不要了麼?”線娘回身搖手,徑絕塵飛馳。家將在楊樹上,取下了海東青,抽了線娘的箭兒道:“海東青不要,連枝箭也不收回。”羅成道:“箭兒給我。”家將拿箭授給羅成道:“公子射鳥失去了一箭,便將此箭補了缺罷!”羅成含笑接了箭兒,仔細一瞧,見箭上刻著“線娘”兩字,好不歡喜,便藏入箭袋裏麵,方才興衝衝的跨馬而回。

且說線娘馳馬過去,抄過林子,瞥見地上有一枝箭兒,在馬上彎身拾起。一瞧箭上,刻有“羅成”兩字,好不詫異,再看箭頭上,卻又血跡染著,猛的明白了:這枝箭兒,定是冤家射中海東青的,海東青帶箭而逃,掉在此處,恰好給我拾著,再也不會錯的了,便將箭兒插入了箭袋,馳回樂壽。到了宮門下馬,入宮見了曹皇後。曹皇後笑著道:“公主回來了,可知道楊老將軍,也已到了。”線娘欣然道:“那卻甚好,大概就要出兵。”曹皇後點頭道:“還有件事,公主聽著,更要歡喜。”線娘急道:“母後,什麼一回事?”曹後道:“義臣此番到來,還帶來了一員女將。”線娘喜得直站了起來道:“真的麼!是哪一個?”曹後道:“她是隋主的妃子,薛冶兒夫人。聽說隋主被害,她嚐行刺宇文化及,沒有成功,險遭毒手,幸得他人代求,化及將她驅逐出宮,她便投奔了楊義臣。此番一同前來,將隨軍出發,往討化及,代主報仇。”線娘嘖嘖道:“有誌氣!此刻在哪裏?母後見過她沒有?”曹後道:“我也沒有見過,此刻在船上。原因他們到了南門埠頭,淩祭酒和了楊老將軍等先行登岸,見了你父皇,淩祭酒說明了薛夫人的來曆,你父皇母後甚是欽敬。故欲公主回宮了,親去接她入宮,以示優禮。”線娘喜得手舞足蹈道:“我即速要去了。”曹後道:“本已待了好久,原要快些前去。”線娘即命宮人傳諭:立集女軍五百人,整隊宮門。又笑對曹後道:“薛夫人既能臨陣殺賊,諒來終能乘馬,不必用悶人的轎兒去了。臣兒和她並騎回宮,豈不甚好!”曹後點頭道善。

線娘即命備馬,不多時女兵齊到,列隊宮門,線娘遂告別了曹後,即行出宮。早有人帶過了銀鬃馬,線娘跨上馬兒,袖中取出一麵小令旗,向空一揮,五百女兵,絕齊的起步,直向南門水埠而去。不消半個時辰,已是到了埠頭。線娘即令一個女兵道:“速即下船,稟報薛夫人,道我請見!”女兵奉命,遂到船上,問知薛夫人在後艙,便入艙跪稟道:“大夏國永安公主竇,請見夫人。”

冶兒自義臣等上了岸去,等了好久,不見有人來接,正在詫異,此刻見女兵進報,已知來的是線娘了。當下急應道:“有請公主。”女兵唯唯退出,上岸見了線娘,道了一聲請,線娘翻身下馬,走到水埠,已見艙中搶出了一個少婦,渾身縞素,豐神楚楚,走到船頭上道:“賤妾薛冶兒迎接公主。”線娘踏上船頭道:“不能即迎夫人,有累久等,還望夫人恕罪!”冶兒道:“亡國罪婦,投依上國,本應先行候安,哪裏敢勞公主至埠!越發使賤妾加罪了。”線娘道:“夫人不必多謙,即請登岸,一同回宮罷,夫人行李,可已收拾?”冶兒道:“收拾好了。”線娘點了點頭,攜了線娘手兒,離船上岸。線娘即命四個女兵,下船搬取薛夫人行李,送至宮中。一麵早有兩個女兵,帶上了兩匹馬兒,線娘即請冶兒上馬。冶兒跨登馬背,線娘才騎上了銀鬢馬,並騎徐行。回到宮門,已是暮雲四垂,明月窺人,線娘遂引了冶兒,入見曹後。

冶兒見了曹後,盈盈拜倒,曹後慌忙回拜,相扶起立,各自入坐。曹後道:“深欽夫人節義,足奪叛賊的魂魄。”冶兒淒然道:“恨未手刃叛賊,靦顏苟活,今仗上國仁義之師,往討叛賊,若得為主雪仇,賤妾死也瞑目了。”曹後道:“夫人至誠所至,金石為開,宇文叛賊,天奪其魂,必敗無疑。”當下曹後即命設筵款待冶兒。飲間,曹後又問江都近況,冶兒詳述無遺。曹後和線娘聞知蕭皇後失節受汙,不覺痛恨萬分。及聞妥娘慘死,又唏噓泣下。冶兒更是哽咽失聲,線娘慌忙安慰。將近宴畢,忽報駕到。曹後和線娘便即離座,冶兒也起立一旁。隻見夏帝竇建德,含笑入內。曹後等上前迎接,薛冶兒也俯伏道:“亡國罪婦薛冶兒,拜見夏帝萬歲。”建德即命宮女扶起了薛夫人。線娘問建德道:“楊將軍今已到來,父王何日發兵?臣兒願作先行。”建德道:“不出十天之內,即欲興兵出發了。”建德坐了一刻,對線娘道:“薛夫人舟行勞頓,你可陪侍了夫人,早些安歇罷!”線娘歡然應命。冶兒離座告退,便隨了線娘,前去安息。

到了線娘宮中,線娘卻昵著冶兒,要同床安睡。冶兒也不推辭,便同入錦被,並頭睡下,一時不能入夢,即閑談一切。兩人越說越投機,真是相見恨晚,十分親熱。冶兒忘了形,即笑問線娘道:“公主的金龜婿呢?”線娘嬌嗔道:“不準說這種話!”冶兒詫異道:“做了一個女孩子,早晚終要嫁人的,像公主般芳年,也不能說小了,難道還沒有許婚麼?”線娘點了點頭。冶兒道:“像公主般才貌雙全,要求一個如意郎君,卻也不易呢!”線娘聽了,默默不語,隻是一副蛾眉,忽地緊鎖。冶兒何等聰明,料想終有隱情,便很誠懇的道:“妾和公主,雖是今日初會,但承公主見重,妾實感激萬分,公主若能不將外人視妾,如有什麼難言的隱事,和妾說了,妾或能為公主效力,獨恐公主因妾交淺言深,不允推心置腹呢!”線娘格的一笑道:“我又沒有什麼姊姊妹妹,今天得了夫人,一見便心中愛出來,隻恐夫人不和我親熱,還會將外人視夫人麼!”冶兒道:“我也將公主當作自家姊妹一般,才敢動問,究竟公主的終身,有沒有屬意的人?”線娘臉兒一紅,十分忸怩。冶兒連連逼問,線娘道:“冤家真會纏人,要逼死我了,要說我有屬意的人呢,原是沒有,隻是也不能說沒有。”冶兒噗哧一笑道:“好公主,這是什麼語,有便有,沒有便沒有,一句進,一句出,吞吞吐吐的話兒,叫妾莫名其妙了。”線娘到了此刻,隻得含了羞,將白天出獵,遇見羅成的事兒,從頭至尾,都和冶兒說了。冶兒凝神聽畢,欣然道:“羅公子英雄出眾,和公主配合,真是天生佳偶,待賤妾明天會了楊老將軍,先和他說了,叫他玉成好事。公主道可好?”線娘合上兩眼,做作睡去。冶兒笑道:“公主心許了麼?”線娘微微一笑。這時宮鼓已報二更,冶兒也覺神疲,和線娘相抱睡著。容易一宵,到了天明,冶兒和線娘,一同下床,盥洗理裝,夾忙裏線娘又去取出了羅成的箭兒,給冶兒瞧視。冶兒接箭瞧了瞧笑道:“公主放心,一切都在妾的身上。”線娘將箭奪去道:“人家好意給你瞧,又是什麼放心不放心!”說著笑了,冶兒不禁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