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灰崎君？”看到前方白色的身影，我開口叫住了他。
“啊？什麼啊，原來是哲也。”灰崎君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眼裏有著不屑和一種我看不懂的情緒。
“聽說你退出籃球部了，是真的嗎？”剛才我是一路跑過來的，現在喘著粗氣，話都有些說不清楚。
“啊，是真的啊，哈哈。”灰崎君仰頭幹笑了幾下，斜眼看向我，“你到底來幹嘛的啊，白癡嗎？我和你又不是什麼好朋友。”
“問題不在於那裏，你明明有那麼厲害的才能，為什麼......”我反駁道，站直身體，向灰崎君靠近了一步。
“囉嗦死了...籃球我玩膩了，就這樣而已，白—癡！”灰崎君攤開手，銀灰色的劉海擋住了他的眼睛，“打球又累人又會出臭汗，跟女人出去玩，比這開心多了。”
“這些......都是灰崎君的真心話嗎？”我心裏突然有些難過，但我不相信那是灰崎君的真心話。
“你真的是白癡啊？你該不會以為我其實是個認真的好人之類的吧？這世上不是隻有好人的。”灰崎君將手裏的球鞋甩了甩，轉過身，將球鞋丟進了焚化爐。
“...啊？”我驚叫了一聲，感覺有什麼東西斷掉了一樣的無措。
火焰一瞬間升高吞噬掉了球鞋，灰崎君背對著我，我看不見他眼裏的情緒。
“真正的壞人和恐怖的人也是存在的啊。”
我不知道灰崎君說這個話想表達什麼，但看他的樣子，他是真的想到了什麼以及真的想說點什麼。隨後灰崎君對我擺擺手，說了一句我知道後來才理解的話。
“拜啦，你也別會錯意對我抱有什麼同情心啊。說不定你們這些留下來的人，以後才會比較慘啊。”
那一天的天空很藍，空氣中都帶著甜香，我看著灰崎君遠去的背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然而，下一秒。
眼前出現了灰崎君倒下的身影和彌漫的血色。
我再一次從夢裏驚醒。
看著黑暗的房間，時鍾的“滴答”走動聲在我耳朵裏變得無比清晰。
起身拉開窗簾，我看到了漫天的星光，明天又會是一個晴朗的日子，可是我的生命在灰崎君倒下的那一刻就隻剩下了鉛灰色的陰天。
我的書桌上放著今天下午翻找出來的相冊，裏麵有當年帝光籃球隊正選們的各種合影，我翻看著，甚至找到了幾張當時三年級學長們的照片。可我沒找到我想要的，裏麵沒有灰崎君的任何一張照片。
突然覺得身上有些冷，我翻開手機，看到屏幕上的人，忍不住掉下眼淚。那是灰崎君很少有的平靜柔和的表情...他青腫著一張臉，臉蛋是緋紅的，閉著眼睛正在睡覺。
我抱著手機，覺得心裏是真的有什麼東西斷掉了。我突然意識到也許我對灰崎君的認識一直都是錯的。我以為是我們當初拋棄了他，可事實上，說不定呐，擺手拋棄我們的一直是灰崎君。
TWO
看著遠處小黑子抱著祥吾君哭泣，我忍不住咧開了嘴巴。
我這是在哭啊。
哭著笑啊。
這麼多天了，我終於有種鬆口氣的感覺。那個看穿我的人已經死掉了，我還能接著戴上好看的麵具繼續活下去。
有什麼好難過的，有什麼好高興的，有什麼好悲傷的，有什麼好笑的，雖然心裏空落落的一點波動也沒有，可我的眼淚還是不停地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