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家的小廝很是機靈,主動牽起馬在前麵帶路。付葵直直地坐在馬背上,遠遠地依然能聽到付謙麟那小子的咒罵。直至又過一道牌樓門,那些個打量的目光才少了些。周圍少了繁華的喧鬧,多了車水馬龍的肆意,就連路都是寬敞了些的。
不知道哪家兒郎迎麵照過,明明錯開身了卻又將馬頭調回,特地再看看付葵。
“你是哪家撿回來的孩子啊?莫不是付家吧?”
付葵看他衣著就知道這也是個貴公子,心裏想著不介意,但還是慎思了之後才回答:“怎麼就不能是付家?”
少年郎一愣,隨即笑道對著付葵拱拱手,“也是,付家不可能都是漂亮人啊。”
付葵覺得有些堵得慌,可是這人可是要比付謙麟和善的多。於是她也學著拱拱手,小廝識相地牽馬前行。這小廝長得黑黑瘦瘦,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總是偷偷瞟著付葵。被付葵撞個正著後,他索性放坦蕩開來,氣度立即高了三分。
“大…主子,奴以為您會和將軍一起回來的。將軍特地將奴留在外門,隻為萬一。沒想到還真被將軍料到了。”小廝還真不怯嘴,叨叨說了酣暢,“當時奴可不樂意了。將軍承諾過奴,要帶奴從軍的。不然奴可不願從西市出來。主子日後有事可以找四等灑掃丫頭戊喜轉告奴,怒願意為您跑跑腿兒。”
“西市?”
“…主子有所不知,西市魚龍混雜,多是商賈走販。我們付府在東市靠北位置,跟皇城比鄰,依次裏排開是左司馬丁家、翰林王家、宇忶園、華王府。我們付府就在中間,雖然不顯山不顯水,可端的是真正好地段。主子日後出門除了奴說的那幾家都可以不必避讓。”
這裏是一國首府,付葵仍記得前皇帝承誌帝隻是退位。於是她問道:“那前皇……”
也不知道這個說法正不正確。
“您說的是琦王吧?琦王退位之後,就跟當今聖上要了新收回的二十八城當封地,年前和將軍一起去了邊關。”小廝一臉神往,還對天作了個揖,也不知道他尊地是誰。
像是出了城,草木多了起來。其中不乏名貴品種,但都好像無人打理,跟野草們混作一堆,一齊欣欣向榮。轉個彎再走一節路,付葵就能看到碧葉連天的湖泊,朵朵粉荷娉娉婷婷。小廝向茅草亭子方向亮了亮腰牌,牽著棗紅馬上了折橋。亭子裏的睡臥著身穿皂衣頭戴蓑帽的人,他擺了擺手。亭子裏還靠著魚竿和魚簍。在橋的對麵似乎又是一座城。
“主子應該見過這條河,興昌河。“
“我聽過興昌河的名字。”
“這是興昌湖,過了這橋才到了真正的東市,權貴聚集之地。除了皇親貴胄,任何人經過這橋都要讓守橋人看得分明。咱虞州藏龍臥虎,稀奇事不少,守橋人姓甚名誰官居幾品便是其中之一。其實奴覺得咱們東市比皇宮還要好上幾分呢!”小廝賣了個乖巧的樣子,“皇宮可沒有這樣連綿成片的丘陵,也沒有這麼多花鳥走獸。咱們付府也占了一個山頭,還有一支興昌湖的支流做內湖呢!主子,聽說內院最好的是坐北朝南鄰水向陽的朝華閣。最不好的是靠東方向的疏密園,不僅地勢低窪還多蟲蟻,隻落得個大。主子您到時候可得挑個好地方啊!”
“就看主母的安排了。”
“夫人寬以待人,持家有方,定不會虧待了主子。主子大可放心,蒂錦小姐和蒂樨小姐可是同一個月裏出生的。”
付葵點點頭並不說話,可是她隻在不知道主母寬厚跟府上兩位小姐同月裏出生有什麼關係。小廝卻沒看見付葵的疑惑,繼續嘴上跑馬。
“主子共有兄弟姐妹五人,謙麟少爺和蒂樨小姐為夫人所誕,是府上的四少爺和二小姐;蒂錦小姐為薔姨娘所誕,是養在老太太跟前的三小姐;五少爺謙實為通房所生,其母難產而死,後將軍納了赤姨娘,將五少爺養在她的名下。赤姨娘是五少爺的親姨,於去年誕下了六小姐。六小姐還未滿歲,所以未取得名字。”
小廝停了下來似乎在措辭,“蒂樨小姐性子可不大好,最喜歡作弄人了。”
“這樣。”付葵遠遠地看去,前麵繁花叢裏似乎聚集了不少人,“那是哪裏?”
小廝笑了笑,腳下速度快了幾分。待走跟前,卻又是一個轉角,眼前豁然開朗,付葵這才看見一座低調而從容的府邸。
付府。
“吱呀呀——”
付府鑄鐵大門打開。
“恭迎大小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