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壺,高衝,分杯,奉茶。付蒂樨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說不出的寧心靜雅。
“怎麼不躲我了?”
付葵牛飲一杯,感覺與普通的茶水並沒有什麼不同。
“我,不想躲你一輩子。所以我來了。”
付葵仔細端看著她,緇衣粗服卻麵色紅潤,嬌嫩的小手上沒有多出絲毫繭子。
“看來你在寺中的生活不錯!”
甲燈呈上了一盤時令鮮果,聽說是直接采自後山。
“說出來,也許你並不相信。可是我覺得我現在才是活著的。”
“可二夫人卻深陷痛苦當中,日漸消瘦。”付葵發現她麵色平靜,於是繼續說道,“她將對你的思念如數化成對我的痛恨。思來想去,我不妨來看看你。”
付蒂樨畢竟是世家中長養的嫡女,她一聽付葵的話,就知道她有了離意。
“好,甲果帶大小姐去找個房間住下。”
付葵走到門口,突然拍頭。她回問付蒂樨,“你跟華王……這是好上了嗎?”
茶水微微一蕩,付蒂樨麵色平靜的回答,“沒有,是他一直糾纏於我。”
自從離開了付葵,她的精神麵貌也為之一振。付家並未強求付葵回去,反而送來了衣食住行的必需品。
說來已經來到大虞四月有餘,付葵這還是第一次逛街。
“娘親,那位哥哥的香囊好可愛呀,居然是個白色的大螞蟻!”擦肩而過的幼童對他的母親說道。
付葵一驚,往腰間看去,可不就是一隻大白螞蟻嗎!
“你跟著我幹嘛?”偏僻的角落裏,付葵小心翼翼的問那隻裝死的非人類。
白蟻舒展了下四肢觸角,“啊呀呀,原來外麵的世界是這個樣的。”
付葵在地上摳了個洞,把它往裏麵塞去。
“要是被除妖人發現你就死定了,從哪來趕快回哪去吧。”
“本大王才不要!”白蟻死死拉住付葵的手指,“你知不知道啊,付家有結界,人家出來一趟很不容易的!”
“那你想怎麼樣?不行你還是得回付家那裏……”
“本大王要死了。”
“什麼!”
這麼活力四射,怎麼會就到了大限?
“和本大王一起出生的美人們,已經在前年如數死去。本大王活了將近兩百年,最近總覺得身體很怪異。”白蟻垂下觸角,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它的聲音有說不出來的慈祥和滄桑,“就剩本大王一蟻,也總覺得很孤單啊。死亡並不意味著毀滅,有時也可能是解脫。喂喂,你遞給本大王一根繩子幹嘛?”
“不是說要去體驗人生嗎?還不快扒在上麵當香囊。”
西市雖然龍蛇混雜,可是這裏的美食卻花樣繁多。付葵吃得不亦樂乎,同時,也被催促著不斷袖裏麵遞送。
嗝兒……
“咦?”
“老板怎麼了?”付葵仍然不停的往嘴裏麵塞著路邊小吃。
老板忙笑道,“小哥真是天賦秉異,還能一邊吃一邊說話一邊打嗝,中間都不用換氣的!”
付葵忙笑笑,用手悄悄捏了一下袖子裏麵不爭氣的付白衣。
這般饕餮前行,從街前到街尾,怎麼會沒有人注意到她。隻是付葵仍然不自知,也不知道自己的馬腳露得有多大。
“哎呦喂!哪位大爺這麼有錢,拿銀果子砸人。”好不容易恢複自由的付葵恢複了往日的嬌蠻,她向四周舉起手上的銀兩,“大爺怎麼不大方點,直接用金果子呢?”
結果真的有金果子從天而降,風雅頌那張禍亂眾生的臉出現在旁邊的茶樓,帶著笑意看著付葵。
付葵用袖子一抹嘴,顛吧顛吧跑了過去。
付葵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跟小二點過幾樣特色茶點。吃了那麼多酸甜苦辣的東西,嘴裏自然想喝點茶水。風雅頌善解人意,遞過來一杯茶。
“你怎麼在這裏呀,風世子?”付葵左右看一看,“逍遙候世子這回沒有跟你在一塊嗎?”
風雅頌沒有回答她避過了這個問題,“叫我阿頌吧。每月逢初一十五,喬鴻大師會到這裏飲茶。倒是你,付大小姐,怎麼這麼一副打扮在外閑逛?”
付葵笑得十分豁達,“付大小姐被趕出了門,其實已經不是個秘密了吧。”
“哈哈!”風雅頌十分自然熟的說道,“你的性子並不十分適合京城。”
“可是我沒有辦法離開,這大概是付家人的悲哀吧。”付葵從懷裏拿出來紙張,將吃這一項重重地劃去。
接下來她要帶著付白衣去找地方喝酒。
風雅頌不知道在想什麼,思索很久才飄渺地說道,“倒是跟他十分相似。”
“誰?”
“沒什麼。你若想去喝酒,我倒是知道一個地方。”
風雅頌朝她挑挑眉毛示意。
袖子裏都付白衣輕輕撓著付葵的皮膚,用隻有他們倆才聽到的聲音說道,“付小葵這家夥長得真好看,比本大王還要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