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縷冷風從車簾的縫隙裏吹了進來,車外青山蒼翠,因地處荒野,官道有些年久失修,是以路麵凹凸不平。

唐夢坐在簡陋的座榻邊,凝神思索半響,移開手指,對顏硯搖了搖頭:“脈相平穩,我也看不出他為什麼一直不醒。”

此時據崆峒山之事已經過去半個多月了,顏硯幾人正打算前往忘情崖。令眾人憂心的是,白祁仍舊還在昏迷狀態。

顏硯默然,伸手幫沉睡中的人,將被角撚了撚。

唐夢大大的伸了個懶腰:“你也不用太著急,我三叔醫術高明,隻要他不是死了,怎樣都能救回來。”

顏硯望了眼著白祁沉睡的臉,歎了口氣,心下已下好了決定,他想了想,轉過頭,對唐夢道:“夏易之前到底患的什麼病?找了那麼多大夫都沒用。”

唐夢撇了撇嘴,道:“他哪裏是患病,分明就是被李誌平那廝下了毒。”

顏硯了然:“唐門的毒?”

唐夢點頭又搖頭:“在唐門毒的基礎上,添加了些別的東西,所以我之前才說棘手。”

顏硯突然記起柳長寧是神醫‘洛百草’的弟子,也不知道給夏易下毒一事,柳長寧有沒有參與其中。按理說,應該不會,畢竟當初李誌平搶奪崆峒掌門之位,是十五年前的事,而那時柳長寧也不過十歲左右。

他抬手揉了揉額角,無論如何,一切快結束了。

唐夢不知想到了什麼,欲言又止的看向顏硯。

“怎麼了,唐大小姐?”顏硯輕笑,“難得看見你左右為難的樣子。”

唐夢滴溜溜的杏眼一轉,鼓著嘴巴道:“我幫了很大的忙,對不對?”

顏硯點頭。

“那......”唐夢咬著下唇,“你是不是應該答應我一個要求?”

顏硯故作為難:“這......”瞅見唐夢開始瞪他,笑出聲來:“我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唐夢攤手:“將我的荷包還給我吧。”

顏硯奇怪:“什麼荷包?”

唐夢說:“我當初送你的那個荷包。我娘說過,讓我把荷包送給心上人。”她看了眼顏硯,頗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坦率道:“當初你來唐門時,我一眼便喜歡上了你,可我現在不把你當心上人了,自然得把我的荷包要回來。”

顏硯想起來了,那時風吟雅孤身一人上唐門單挑,在接連挫敗六名唐門弟子後,與唐夢對上了。唐夢善用毒,風吟雅仗著內力高深,竟將唐夢撒來的毒,硬生生隔絕在離身體一丈之外的地方。這一場爭鬥,最後以唐大小姐彪悍而直白的表白告終。

可惜風吟雅不解風情,麵對唐夢的表白,連眉毛都沒眨一下。唐夢一怒之下,追到風吟雅下榻的客棧,在經曆了喝的水、吃的飯、坐的座位、騎的馬、穿的衣服等等五花八門的下毒方式後,風吟雅到最後,基本處於三尺之類不留活口的境地。

後來,風吟雅終於被唐大小姐的攻勢弄煩了,幹脆在唐夢又一次下毒時,采取了不抵抗政策,麵無表情的喝下了下了‘目中無人’的茶水。

顏硯用力想了想,又想了想,在某個記憶的角落裏找到了那個荷包的下落:“大概,估計,可能,”他一臉同情的看著唐夢,“掉進了哪個水溝裏。”

唐夢:“......”

長久的靜默後,唐夢大吼一聲,怒視著顏硯:“那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顏硯神色微變:“解藥在荷包裏?”

唐夢給了他一個‘你是白癡’的表情:“廢話!本姑娘還不至於求愛不成就害人性命。”

顏硯沉默,既想大笑兩聲,又想罵天。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比較好。風吟雅因為唐夢的□□,與柳長寧認識。風吟雅到死都以為,如果沒有柳長寧,他可能早就死在了蜀川穀底。

在柳長寧將匕首刺入他腹部的時候,風吟雅何嚐沒有將命還給柳長寧的想法。

卻原來,從一開始,他們的結識,就是個錯誤。到後來,也隻能是錯上加錯!

馬車緩緩駛進集市裏,正是正午時分,集市內車水馬龍,十分熱鬧。

顏硯揭開車簾,對跟在馬車四周的宋靖、木堂主等人點了點頭:“我去辦點事。”

一家店鋪的角落裏,身穿灰色麻衣的老頭,靠在牆角買冰糖葫蘆。

顏硯停下腳步,從懷裏掏出兩枚銅板:“老丈,來兩串冰糖葫蘆。”

“好嘞!”老頭滿是褶子的臉上笑開了花,抽出最上麵兩串,用油紙包好,遞給顏硯。

幾人看見顏硯拿著個油紙包回來,皆是不解。顏硯笑笑,沒解釋,他走到宋靖麵前:“小靖,麻煩你護送小夢和白祁回唐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