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的援軍,來了。

那天顏硯跟獨眼李談判之後,找來了之嵐,讓他騎著從蒙古兵那裏搶來的戰馬,快馬加鞭往幽州城報信。

幽州城守將黃懷士是賀之靖以前的舊部,在見到‘賀之靖’的親筆書信和蒙古皇族的鷹圖令牌後,一定會率軍趕來援助。

看見大雍軍隊出現後,蒙古兵無暇顧及山上的顏硯等人了。這裏山勢陡峭,道路狹窄,對以騎兵為主要兵種的蒙古軍十分不利。於是白音下令邊打邊撤退,打算將大雍軍隊引到曠闊的草原上,再實行反撲。

顏硯站在山崖上,俯視著山下的戰局。

戰鼓四起,沙塵漫天。大雍軍隊與蒙古兵猶如兩條長龍,絞殺在一起,廝殺最激烈的前麵,屍體不斷的堆積。怒馬長鳴,喊殺聲震天,一個不斷企圖後退,一個殺紅了眼,不斷前進。

顏硯思量片刻,喚來獨眼李,俯身在他耳邊叮囑了兩句,拍拍他的肩膀:“你帶十幾個兄弟去吧,賀某在此,等你凱旋。”

獨眼李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好嘞!賀將軍你就等瞧好了。”帶著幾個兄弟繞過山梁,借著山上巨石掩護,沿山間小路朝對方身後的蒙科爾草原奔去。

“剩下的人,跟我來!”顏硯目送著獨眼李走遠後,下令。

剛靠近大雍軍隊,顏硯幾人便被雍軍攔下。一群大雍士兵拿著長矛圍住他們,不住大量這十幾個裝束,行跡詭異,突然從山腰冒出來的人。

雙方正麵麵相覷時,一個貌似百夫長的人騎著馬走過來,一揮手:“先將這幾個奸細綁起來,留待戰後處置。”

命令一下,雍兵小心翼翼的收攏包圍圈,打算將十幾人活捉。

“大哥!”少年輕快的聲音與身後的馬蹄聲一起響起,看清眼前情形後,翻身下馬,劍眉一豎,喝道:“你們要幹什麼?”

雍兵被之嵐的一聲大喝鎮住,都拿眼神去看那位下令的百夫長。

百夫長雖然不認識顏硯等人,卻認識之嵐。那日之嵐拿著信物闖進幽州軍營時,正好是他當值。

百夫長說:“小兄弟你認識這些奸細?”

之嵐聽見百夫長叫顏硯奸細,差點被氣爆,站在馬頭前怒視那個百夫長:“放你娘的狗|屁!這是賀之靖賀大將軍!”

百夫長聞言一驚:“當真是那個賀之靖?”抬眼去打量站在人群中央的顏硯。

雖然穿著破布衣衫,發鬢淩亂,滿臉風霜,但那睥睨天下,於萬人中來去自如的神態,不是賀之靖又是誰?

百夫長來不及多想,立刻翻身下馬,單膝跪倒:“卑職江安見過賀將軍。”

隨著他這一跪,周圍拿著長矛的士兵也紛紛跟著下跪。當年賀之靖‘蠻夷入關誰能敵?唯我鎮國大將軍。”的名聲,在邊疆就連五歲小兒也知曉。

顏硯走上前親自將江安扶起,簡短的道:“敘舊稍後,戰事為重,帶我去見黃將軍。”

有江安帶路,顏硯一行很快找到被親兵簇擁著黃懷士。

“將軍!”黃懷士吩咐完一個親兵下去傳令後,轉身正對上顏硯一行人,滿臉訝然。

他策馬上前,停在顏硯麵前翻身下馬,因為太過激動,差點被馬鞍絆倒,摔下馬來。

顏硯見狀,忙伸手扶著他。

黃懷士一把攥緊顏硯的衣袖:“將軍......你怎麼這樣......”狼狽。這個詞,他卻是怎麼也說不出來。一個鐵血沙場的漢子,眼圈驀地就紅了。

顏硯再見賀之靖的故人,心中也是感慨萬千,他用力地拍了拍黃懷士的手背:“此事一言難盡,此時戰事要緊。”

黃懷士回過神來,狠狠地點頭:“將軍說得是。既然將軍來了,這場仗怎麼打,末將聽你的。”

與蒙古軍廝殺的厲害的大雍騎兵突然後退,在蒙古軍打算乘機撤退時,萬千支□□從嚴密的盾牌縫隙裏射出。

第一波□□尚未射完,第二波□□已到了近前。但讓蒙古兵詫異的是,這些□□不射人,專射馬!

一時間,蒙古軍隊戰馬嘶嚎,人仰馬翻。到處都是被馬蹄踩死的士兵,連同之前廝殺時死亡的屍體,也被馬蹄踩的四分五裂。矚目望去,狹長的□□裏,屍體成山,血流成河,殘肢斷體四處都是。

原本打算邊打邊退的蒙古兵,因著這一變故,撤退的隊形被打亂,後退的動作緩慢了下來。便在這時,雍軍戰鼓響起,□□手後退,步兵補上,五對一,將失了戰馬的蒙古兵亂刀砍死,一個不留,並在後退時,往地上澆了點東西。

死去的人越來越多,幾乎要把不算寬闊的道路堵死。屍體一層堆著一層,越疊越高。

戰鼓再響,步兵後退,□□手補上。這次蒙古軍學聰明了,同樣的盾牌在前,□□在後。雙方隔著數不清的斷肢殘骸,互放弓箭。

眼看著雙方的弓箭逐漸變少,蒙古軍後退的動作再次迅速起來。這時,蔚藍的天幕飄過一陣濃烈的黑煙,藍的純淨,黑的張揚,慘烈的哀嚎霎時從蒙古軍後方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