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漸西,東市裏的街道上,行人卻不見減少。各式各樣的店鋪鱗次櫛比,屋簷下掛著紅彤彤的大燈籠,大門開敞,客人進進出出陸續不斷,店小二裏裏外外忙個不停。

於這些平民百姓來說,前幾日朝廷的巨大變動,似乎如同風吹水麵一般,除了給他們增加些飯前茶後的談資外,並沒有多大的影響。

顏硯好奇的望著人挨人,人擠人的市集,問道:“這幾天街上的人好像格外多一些。”

聽見他的話,之嵐的表情比他更吃驚:“今兒都二十七了,過兩天就該是除夕,賀大哥你竟然不知道?”

“春節?”顏硯咳嗽一聲,道,“又沒有人提醒我,我怎麼知道?”

之嵐望著他,一副‘我就知道你忘記了的表情’:“就算沒有人提醒大哥,賀大哥你就沒注意到管家這幾日腳不沾地的忙著買年貨,府裏的丫鬟姐姐們也在忙著給大夥兒做新衣?”

顏硯回想了下,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於是他道:“我還以為是最近來送禮的人多了,管家忙著變賣成銀子呢。”

之嵐:“......”誰能告訴他,他英明睿智、洞察世事、料事如神、神勇無比的賀大哥去了哪裏?

“咦,前麵那是?”正在之嵐默默吐槽時,耳邊傳來顏硯的疑惑聲。

之嵐忙回過神來,定睛看去:前麵擁擠的人群裏,一前一後兩人顯得分外明顯,因為人群在經過兩人時,都會不自覺的繞開他們一丈之外走。於是,那兩人的周圍就如同一個屏障一樣,將擁擠的人群隔絕開來。

“符大人!是符大人!”之嵐看清了走在前麵之人的長相後,驚呼道。

顏硯此刻也看清楚了,他不確定的道:“後麵那個,應該是劉管家吧!”

就在此時,對麵不遠處的兩個人也看見了他們。原本神色冰冷,一臉黑氣,渾身散發著寒氣的符錦,腳步頓了頓,加快了速度朝顏硯二人走來。

跟在他後麵的劉管家,提著大包小包,一邊叫著:“少爺你等等我,馬上快好了。”一邊健步如飛,左閃右閃,以不可思議的方式穿過人群,緊緊地跟在符錦後麵。

顏硯:“......”為什麼沒有人告訴他,劉管家其實是個武林高手。

“出來買東西?”顏硯望著臉色初霽的符錦,主動打招呼道。

符錦搖頭,想了下,又點點頭。

“賀將軍,能在這裏遇見你真是太好了!”劉管家滿頭大汗的追了上來,他眼角餘光瞥見符錦明顯變得和緩的臉色,悄悄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要是再單獨跟他家少爺相處,保不齊還沒等到回府,他就被自己少爺的寒氣凍死了。

嗚嗚,誰能告訴他,為什麼他家少爺一覺醒來,就突然從溫雅風流的公子變成了一個寒氣逼人的大冰塊?劉管家覺得,這一定是他最近偷懶沒去給早死的老爺和夫人上香的緣故。

“你們這是,在買年貨?”顏硯望著劉管家手中的大包小包道。

“不是。”

“是呀!賀將軍。”

符錦望了劉管家一眼。

“是。”

“不是!”

顏硯好玩兒的瞧著主仆二人:“到底是不是?”

劉管家偷偷瞥了符錦一眼,見對方隻是看著顏硯,缺乏表情的五官看不出喜怒,於是壯著膽子道:“其實,是這麼一回事。”

原來,那次的宮變後,為了徹底將江夏和趙廉的同黨一網打盡,符錦這幾日一直忙著在大理寺翻查檔案,搜集罪證。雖說之前這具身體的原身為了扳倒趙廉一黨,已經整理了不少的東西了,但為了更徹底將對手置之死地,不留任何後患,那些是遠遠不夠的。

為此,符錦已經好幾天沒回過自己的府邸,直接睡在大理寺的府衙內了。

要看就要過年了,自己的少爺還在不眠不休的工作,連家也顧不上回。劉管家頓時心疼起來,於是今日一大早,他特意跑到大理寺,以采購年貨的名義,將符錦拖了出來。

也是劉管家倒黴,現在占據符錦的身體的這個人,也就是邵柏英,骨子裏就是半個工作狂,劉管家去的時候,他正在查看一個以前偷偷的賄賂過趙廉的大臣的資料,正進行到關鍵截斷的時候,劉管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