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幽然,夜氣滲人。斑駁的樹影在月光下張牙舞爪,不知名的野獸,在不遠處低低吼叫。暗夜,是野獸的盛宴。

山洞外的草叢中傳來簌簌的聲音,顏硯的眸色沉了沉,反手拿起放在一旁的彎刀。漆黑安靜的夜,將一切細微的聲響放大。來人腳步聲輕快敏捷,看樣子武功不低。

顏硯的身體微微前傾,腳步張開,左腳虛步往前,踏出小半步,在來人出現在洞口的那一刻,重心猛地前移,瞬間彈跳而起。彎刀在月光下閃著幽光,準確無誤的砍向來人。

“殿下!”在刀刃接觸到肉|體的那一刻,來人一聲驚呼,顏硯的手便堪堪停住了。

“殿下恕罪,屬下來遲。”一身黑衣的男人不顧停在他脖頸處的彎刀,猛地單膝跪地請罪。

顏硯看了眼男人平凡無奇的臉,慢慢收回了彎刀,試探著開頭道:“簡七?”

“是。”男人的頭低得更狠了。

這些以簡字開頭的影衛,是齊子簡還是長平王世子時就訓練出來的死士。齊子簡到秦國後,這些影衛也跟著他一起來了。他將武藝高強的簡三等人派去保護君長歌,隻留了簡二、簡七、簡九在身邊。

顏硯一邊讓他起身,一邊問道:“其他人呢?”

“簡三、簡六、簡十在君公子身邊,簡二、簡九和屬下,分頭來尋殿下。”簡七道。

顏硯點頭:“君長歌現在如何?”

簡七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抬起頭,接觸到顏硯平靜無波的眼神,心裏莫名一慌,忙低聲回道:“君公子無恙。屬下來之前收到簡三發來的消息,說圍獵時,眀王不知為何突然暈倒。太後十分著急,皇帝便下令回宮了。君公子放心不下,便跟著一起先回去了。”

眀王是當今聖上的親弟弟,跟君長歌同年,從小一起長大,互為知己。

顏硯眼底閃過一絲諷刺:自己的愛人生死未卜,君長歌倒好,先去關心他的知己了。

簡七說完後,頭勾得更低了。自家主人對君公子的癡情,他看在眼裏,往日裏君公子跟眀王來往親密,齊子簡早吃了滿肚子醋了,現在君公子又將他丟在一旁,去關心眀王,齊子簡心裏不知道怎會窩火呢!

“走吧。”正等著齊子簡發火的簡七,沒想到等來了這麼一句平平淡淡,連一絲發火的跡象都聽不出的話。他愣了愣,連忙跟上前麵的顏硯。

“回齊王府。”眼看簡七朝君長歌府上的方向轉去,顏硯皺了皺眉,叫住他。

“是。”雖然滿心疑惑,但身為影衛的職責,讓簡七下意識的遵照顏硯的吩咐。

等走了兩步,簡七才像想起了什麼一樣,試探著問顏硯:“用不用屬下給簡三傳書?”把消息給簡三,就相當於把消息傳給君長歌。以前無論發生什麼情況,齊子簡總會在第一時間,讓君長歌知道自己的安危,以免對方關心。

身上的傷口一陣陣的發熱,被冷風一吹,便是一陣刺骨的疼痛,顏硯強忍著內心的不耐煩,淡淡道:“先回府,這件事不急。”

顏硯今日的反常,讓簡七內心惴惴不安起來,他生怕齊子簡跟君長歌二人之間,又因著誤會,起什麼風波,連累他那幾個兄弟跟著倒黴,卻什麼也不敢說,隻能按照顏硯的吩咐,調轉馬頭,朝在他眼裏,幾乎是虛設的齊王府走去。

正值深夜,齊王府雖然占地頗大,卻地處偏僻。整條街道走來,連更夫也沒見到一個。

簡七在顏硯的示意下,下馬前去齊王府前敲門。敲了沒多久,一個睡眼朦朧的老頭披著衣服,提著燈籠,將門打開。

“簡七?”老頭接著燈光看清了眼前的人,詫異道,“你不在殿下身邊守著,怎得半夜三更跑到齊王府?”

“福伯。”顏硯適時出聲,打斷了老頭的詢問,“有什麼事,先進府再說。”

福伯滿臉激動的點頭,連忙把門推開,將顏硯二人迎了進來。

“殿下!你這是怎麼了?”屋內的燈光,頓時將破敗的衣衫,以及身上深淺不一的傷口暴露在眾人眼前。

簡七立即跪倒:“屬下該死!”

福伯見顏硯的眼神都迷糊起來,心裏一驚,不由得將簡七從地上拽起:“都這種時候了,還請個什麼罪?快去將我房裏的回仙丹拿來,然後趕快去請大夫!”

顏硯乘著神智還在,最後吩咐道:“簡七,你將簡二、簡九召回,三人分別去靈芝堂、濟世齋等幾個城中有名的醫館請人,最後將我受傷的事,弄得滿城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