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剛過,一群內侍行色匆匆地扛著一包東西,從乾清宮出來,繞過太極殿,朝宮外走去。此時天色尤暗,東方的啟明星尚掛在天幕。今天是三日一次的大朝會,一些資曆淺,出身寒門的小官吏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低聲說著話。
一個頗有些門路的正六品小官,遠遠地望見打頭的內侍,眼睛一亮,顧不得多想,急急忙忙走上前,對那內侍彎腰行禮道:“李公公好,下官六品給事中李忠,五日前在安國公府上見過您。”
中年內侍停下腳步,一雙小眼上上下下打量著李忠:“姓李?”
那小官忙忙點頭:“江西吳城人。”
李公公眯了眯眼:“倒是跟咱家一個地方出來的。既如此,”招了招手,“附耳過來,咱家有事囑咐你。”
李忠心裏一喜,連忙靠近幾步。
李公公低聲說了幾句,盯著李忠道:“可聽明白了?”
李忠點頭:“明白了,公公放心,下官一定不負所托。”
李公公斜眼看了眼身後內侍扛著的麻布袋子,眼神中一陣晦暗,隨即緩和了神色,拍了拍李忠的肩膀:“辦好了這件事,咱家定不會虧待你。”
聞言,李忠神色越發恭敬:“下官省得。”
眼看扛著布袋的內侍跟李忠一道走遠了,一名青年內侍湊近李公公的耳邊,低聲詢問道:“公公,這不太好吧!陛下不是囑咐我們,丟到宮外嗎?”
李公公嘲弄的看了那內侍一眼,搖搖頭,還是太年輕了。他解釋道:“陛下隻吩咐將人丟到宮外,可沒說不許再撿回來。”
內侍大吃一驚,這、這不是陽奉陰違嗎?
李公公卻不再理他,腦海中閃過剛剛皇帝陰沉的臉色,渾身一涼,轉身問另一個內侍:“禁衛軍那裏可讓人去傳令了。”
“回公公,去了。”
李公公點點頭,瞥了眼麻麻亮的天色,領著人往乾清宮的方向走去。隻怕這天,是要變了。
清晨時分,薄霧剛起,禦花園西北角處,人跡罕至,一片靜寂,隻偶爾幾聲鳥鳴,帶著生機勃勃的喜悅,穿透清幽的樹層,回蕩在天際。
一滴露水順著葉尖滴落,落在顏硯的臉頰上,冰涼的觸感讓他忍不住在睡夢中皺了皺眉,濃長的睫毛顫了顫,狹長的鳳眼緩緩地睜開。
四周的環境讓顏硯眼中有片刻的迷茫,隨後他立即清醒過來。濃鬱的麝香味,夾雜著清晨所特有的清新感,撲麵而來。幾乎在瞬間,顏硯便回想起了昨天發現的事。視線稍移,很自然的對上離他不遠處,尚在沉睡的男人身上。
冷峻的臉上,兩道劍眉深深地顰起,眼下有著不明顯的青黑色,薄唇緊抿,像是在睡夢中也有著無法排解的困惑一般。身上繡著四爪雲龍的深紫色親王禮服,被外力扯成了兩半,半披半搭在他身上。從中□□出的肌膚上,散布著星星點點的紅痕,昭示著不久前的那場情|事有多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