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有這麼多吧,先生。”
“那我們從大街上走過來時怎麼連個人影都沒看到呢?”
那是由於——今天—
—哦,今天是星期六,您也清楚——一星期中的最後一天是—
—
多虧弗朗茲沒繼續追問,否則喬那斯真不知該如何作答。誰也不願讓喬那斯把真相講出來。如果兩位貴客知道了,豈有不拔腳走路的道理,那不是自斷財路嗎?
“但願那聲音不會在他們在大廳吃飯時響起來!”喬那斯一邊忙一邊暗自禱告。
很快,弗朗茲要的那些食物就擺上了幹淨的餐桌。伯爵先生坐下了,仆人也坐在對麵,跟他們平時旅遊時一樣,香甜地吃起來,酒足飯飽後他們各自回房休息。
因為弗朗茲和羅茲科吃飯時說不了幾句話,喬那斯一直無法插嘴——這令他有些悻悻然。弗朗茲看上去沉默寡言。至於羅茲科,喬那斯早就看出別人是無法從他嘴裏得到任何有關他主人家裏情況的。
所以,喬那斯隻能向他的客人說聲晚安。爬上頂樓之前,他把屋子認真地檢查了一遍,忐忑不安地豎起耳朵聽了聽客棧內外哪怕最細小的聲音,然後自言自語說:
“但願那該死的聲音別打擾了他們的美夢。”
這一夜總算平安度過了。
第二天一大早,村裏的人就都知道了客棧裏住了兩個陌生人,一時都好奇地圍在客棧門前。
弗朗茲和羅茲科還沒起床,一天的徒步行走使他倆十分疲憊。他們很難在7點或8點之前醒來。於是圍觀者等得不耐煩了,可他們中誰也不敢走進大廳去叫醒兩人。
8點時他倆起床走進大廳,沒有發生出乎意料的事情。人們發現他倆在客棧裏走來走去,接著坐下來共進早餐,所有這一切都使人覺得像往常一樣。
喬那斯一邊在門前向眾人解釋,這次光臨金瑪阡客棧的是羅馬尼亞最古老家族之一的貴族弗朗茲伯爵主仆,一邊邀請老主顧再次惠顧小店,因為隻要你高興進去坐的話,有如此高貴的人物作伴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柯爾茲意識到他應起到帶頭作用,便大著膽向前邁了一步。猶豫到9點鍾左右,柯爾茲才決定挪進屋內,後麵緊接著是哈默德、弗利克和另外幾個人。而帕塔克呢,打死他也不會再到這兒來了。
“去喬那斯那兒!”他發誓似的說,“哪怕他每次倒找我兩個福林我也不去,絕不去!”
必須說明,這裏麵還有一個關鍵性的問題,柯爾茲法官之所以願意進入客棧,一方麵是好奇心的驅使,想和弗朗茲伯爵結識一下;但關鍵是另一方麵這關係到自身的利益。弗朗茲伯爵和他的仆人做為過路人,他們就有義務交納借路稅。大家不要忘了這些稅金將要溜進誰的腰包。
柯爾茲上前寒喧過後,委婉地講明了規矩,弗朗茲盡管略顯詫異,但還是立刻交了稅。他接下來要求法官幾人一塊落坐喝幾杯,這麼屈尊的請求讓他們受寵若驚。
喬那斯快速把地窖裏最好的酒端上來,後來進來的村民們也要了自己的酒。畢竟是老主戶了,盡管出了些小誤會,但相信很快金瑪阡客棧又會顧客盈門了。
付過借路稅後,弗朗茲想知道這種稅金的收益怎樣。
“並不是很理想。”
“外地人很少來這裏嗎?”
“的確不多,”柯爾茲說,“但這確是值得遊覽的地方。”
“我也有同感,”弗朗茲讚同道,我就發現了好幾個景點,站在雷特亞紮山頂看去,我特別喜歡希爾河河穀東側山村的景色,還有你們村後麵連綿起伏的群山。
“伯爵,這些的確很美。”哈默德教師說,“但還有一個地方可謂錦上添花,那就是巴林峰……”“可能沒有時間去了,”弗朗茲答道。“一天時間都用不了。”“可能,但我要到卡爾斯堡去,而且明早就出發。”
“什麼!”喬那斯以他最親熱的語調插嘴說道,“伯爵想這麼快就離開我們嗎?”
他多麼希望客人能在客棧多住幾天。那會對他大大有利。
“不行,必須走,”弗朗茲伯爵回答說,“況且,我在維斯特待那麼久有什麼好處呢?”
“請相信我,維斯特村非常值得遊客多住段時間。”柯爾茲老爺說。
“可看來並不常有人在這兒,”弗朗茲說,“主要原因可能是沒有什麼可看的。”
“是這樣——的確沒什麼可看的,”柯爾茲答道。
“是沒什麼可看的。”哈默德附和著。
“啊!哦!”弗利克無意間發出了驚叫聲。
接著他從柯爾茲老爺和其他人,特別是喬那斯老板那兒所看到了怎樣的責怪神情啊!
他非要把這地方的秘密泄露給陌生人嗎?向他吐露奧加爾高原上所發生的一切,把他的好奇心引向喀爾巴阡城堡嗎?這不會嚇壞他,導致他匆忙離開村子嗎?接下來等到何時才會有遊客經烏爾幹到特蘭西瓦尼亞來呢?
弗利克肯定不會比他的羊更聰明。
“住嘴,你這蠢貨。”柯爾茲老爺小聲喝斥道。
但是弗朗茲的胃口給吊起來了。他轉向弗利克,問他叫喊“啊!哦!”有什麼含義。弗利克不善於自圓其說,況且他真的在想弗朗茲可以給村裏提些有益的忠告。“我說了,‘啊!哦!’,”弗利克道,“我不否認。”“那麼維斯特附近還真有奇景美地可看嗎?”“有什麼奇景美地。”柯爾茲老爺打斷道。“沒有!沒有!”旁觀眾人齊聲說。他們一想起又有人試圖進入城堡可能使他們遭受更大的災難就驚恐不已。弗朗茲驚訝地望著這些人以各種神情發出的警告,但所有的含義都深刻。“你們這是什麼意思?”他問。“這個嘛,主人?”羅茲科回答說,“唔,好像有個什麼喀爾巴阡城堡。”“喀爾巴阡城堡?”“是的!這是牧羊人剛才偷偷告訴我的。”羅茲科說著向弗利克指了指,隻見弗利克低下了頭,不敢看柯爾茲。但這個迷信很重的村莊裏的隱密也裂開了一絲縫,紙裏再也包不住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