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快9點了,當弗朗茲的左腳踏出去時發覺腳下虛空,他趕忙彎下腰,下麵摸到一級樓梯台階,接著下麵還有一級。
那是個樓梯。這些階梯是否通向城堡的底層有沒有出口呢?弗朗茲來不及細想便走下樓梯,他數了數這個從走廊那邊一直彎曲下去的樓梯。直到又一條通道共有77級台階,一路崎嶇婉轉,伸手不見五指。他一共走了半個多鍾頭,實在走不動了,就想停下來歇歇,突然,他發現有一點亮光就在前方幾英裏處,這亮光是從哪來的?它是月光呢,還是磷火?還是城堡內部的燈光?
“是不是絲蒂娜呢?”弗朗茲暗想。他回想起早些時候出現的那個亮光好像是給他照亮進入城堡的路,那時他正在奧加爾高原的岩石叢中徘徊著。如果那是絲蒂娜在城堡主塔的窗前發出信號的話,那麼現在會不會是她設法在這些地下通道的迷宮裏給他引路呢?
弗朗茲心頭怦怦直跳,他躬下腰,靜靜注視著前方。好像不是一點,而是一片散開的亮光,注滿了走廊那端的地下室。
他向亮光爬去,因為他已經邁不動了,爬過一個狹窄的入口之後,他倒在了一間地下室的門前。
這是一間保存完好的圓形地下室,12英尺高,直徑20英尺左右。穹頂的拱是由八根石柱的柱頂支撐著,與懸吊的傘架相接,其中央有一盞玻璃燈泡,發出昏黃的光。
正對著入口,兩根柱子當中,還有一扇門,門關著,那個又大又圓的鐵釘,鏽跡斑斑,可它表明了門那邊門閂的位置。
弗朗茲吃力地移到第二扇門前,想撥開那個又大又重的門閂,但他失敗了。地下室裏有幾件古老的家具:一張床,更像一條長凳,是用老橡樹做的,上麵堆了些鋪蓋;一張斷腿的凳子;一張桌子,桌子用鐵橛固定在牆上。桌上有幾件餐具,一個盛滿水的罐子,一個放著一片冷肉的盤子,一塊像壓縮餅幹那麼薄的麵包。角落裏有泉水的“嘩嘩”聲;蓄水池裏盛著涓涓細流,槽裏溢出的水通過一根柱子下的排水溝流走了。
這些難道表明這間地下室是用來招待客人的嗎?或者是用來引誘陷入城堡中的囚犯呢?
弗朗茲餓得頭昏眼花精疲力盡,哪還管得了那麼多,他想一番狼吞虎咽地吃掉這些食物,又喝掉罐內的水,然後往那張床上一躺,想好好休息一下。他想努力集中思想,但它們四處逃逸,就像竹籃打水一般無法聚攏。
必須等到天亮才行動嗎?是不是意誌也和氣力也一同消失了,他無法支配自己的行動了呢?
“不行,”他想,“不能拖延下去……到主樓去……事不宜遲,我必須在今晚找到主樓。”
燈突然滅了,地下室又恢複了黑暗。
弗朗茲想站起來……可他卻辦不到,他的思維睡著了,也可以說它們突然停止了,就像表的指針斷了弦那樣。那是一種奇異的沉睡,更確切地說是一種無法自控的麻木,一種真實意義上的精力衰竭,它決非出自心靈的舒暢。
弗朗茲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長時間,雖然地下室的燈光又亮了,但他的表卻停了,無從得知準確時間。可地下室再度沐浴在人工的燈光下,他從床上走下來,朝進來時開著的門走了幾步——然後朝第二扇門走去,它仍然關著。
他努力想了好半天,但還是理不出一點頭緒。他的身體雖然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可大腦仍然昏昏沉沉,一片混亂。“我究竟睡了多久?”他想,“現在到底是什麼時候?”室內又和剛進來時一樣,有燈光、麵包、肉,水罐裏添滿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