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白若木(1 / 2)

淨國西北部邊界以外,有衡石山,山上有一棵神樹,名為若木,青葉赤華,光照昆侖。若木神樹原本十年開一次花,花朵紅豔美麗。然而不知為何,數百年來竟然一次花也未開,隻有滿樹綠葉隨風搖影動,以至於人們都已經忘記了這是一棵會開花的樹。

一日,黎部落的二頭領薩孤雷攜寵妾遊山。行至若木樹下,寵妾氣喘籲籲地扶著樹,一邊喘氣一邊說:“我累了,我不走了。”薩孤雷為人性格暴躁獨斷,平生最恨別人忤逆他。這一寵妾是他從善國境內搶來的女子,他本來喜歡她不同於草原女子的嬌柔,但現在卻非常不滿她的柔弱拖累了他行進的速度。他瞪了寵妾一眼,“繼續走!”那女子大概實在是走不動了,繼續單手扶著樹站著,彎著腰,低著頭,口中似乎念念有詞。薩孤雷見她依然不動,怒火直冒,一把抽出所配彎刀,將這名女子斃於樹下。他隨意囑咐手下把屍體扔到山下,又繼續興致勃勃地爬山去了。

女子的血濺到樹幹上,流到土壤裏。當天晚上,若木時隔數百年,竟再次開花,花色血紅,在月光下透出異樣的妖豔。樹下立一僧人,垂首念經,念了許久才停下,歎了一口氣,問道:“若木,你還是放不下麼?”樹後出來一稚童,白麵紅唇,雌雄莫辨,冷冷地回答:“不”。僧人轉身離開,默默念道:“一念之差,萬劫俱來”。

麟嘉十八年,黎國特使白若木進祗州拜見太子莊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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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嘉十九年二月,黎國迎親的隊伍穿過了淨國的邊境,進入了黎國。黎國風貌與淨國相差甚遠,一望無際的大漠,廣闊無邊的草原,風沙吹拂這這片土地,日日磨礪這片土地上的人民。城鎮分布在綠洲的旁邊,一個接著一個,構成了一條行商大道。白若木帶著已經改名為莊靜的陳家小姐就行走在這條路上。莊靜今年十五歲,柔弱纖美,在祗州拜別雙親和兄長時哭成了一個淚人。此後一路走來,她也不太多言語,真是人如其名,是個安靜的姑娘。

“報告先生,前方已到洛水,需準備登船。”前方隨從來報。白若木吩咐屬下,準備登船。洛水是流經黎善兩國境內的一條主幹河流,河麵開闊,水流湍急。船已經在水邊等待他們,眾人登上船,向河對岸駛去。

莊靜站在欄邊沉思狀,突然間身子晃了晃。“不好!是要尋短見麼?!”白若木知道在淨國和善國人看來遠嫁黎國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黎國被描繪成一個野蠻荒涼的地方,黎國人自然都是一群沒開化的蠻人。白若木完全能夠理解莊靜求死的心,但他不能讓她死,這會打亂他的全盤計劃。

他立刻飛身上前,將她推向內側。力度有些大,莊靜沒站穩,坐在了地上。白若木伸出手拉起她,輕聲說:“公主,黎國沒有那麼可怕,不至於寧死也不去。”

莊靜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低頭捂著嘴笑了。“白先生,靜兒沒有尋死之心,剛剛沒站穩。”她轉過身望向滾滾河水,繼續說道:“父親曾經教導,言必信,行必果,我既然答應來和親,就不會逃避我的責任。而且我還有很多事情想做。謝過先生關懷。”

白若木讚許地看著她,目光中多了幾分欣賞,但依然添了句囑咐:“公主,河上風大,還是去船艙裏歇著吧。”

白若木目送著莊靜進入船艙,回想著他最初見到她的時候。他是黎國特使,拜見要嫁來黎國的淨國公主,她是一個很稚嫩的小姑娘,有些羞澀,十分緊張。他教她黎國的習俗和風物,向她描繪大漠孤煙,長河落日,分別時她向他笑了笑,說:“有先生在,靜兒的生活應該會好很多。”今日再見,她已是成熟不少,頗有一國公主的氣度和風範,隻是仍然無法掩飾眼底孤身遠嫁的落寞與哀傷。白若木知道她自願來和親是為著兄長的病情,對她有幾分敬佩與憐惜。正所謂寄聲欲問塞南事,隻有年年鴻雁飛,她此生恐怕都見不著她的親人了。

傍晚時分,太陽落山,將金色的餘暉撒在河麵上,整條洛水都映著金光。天邊的雲彩呈現出金粉紅藍紫等等不同的色彩,蔚為壯觀。莊靜從船艙中走出,望向那一輪紅日,轉身問白若木:“白先生,這就是長河落日圓麼。”白若木點了點頭。莊靜看著這美景,展顏一笑。白若木看著她的笑容,頗感欣慰。他喜歡看到女子笑,尤其是那種溫暖而和煦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