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當夜,任金寶在院中遇上回院的魏瑾泓,人肥腦圓的舅父大人朝魏瑾泓唯唯諾諾地拱了拱手,笑得一張臉上他的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不仔細找根本就找不著。
在魏瑾泓朝他拱了拱手後,這位老狐狸突然抽了抽鼻子嗅了嗅,又說了兩句幸會幸會的場麵話,就這麼急急地溜走了。
他真真是溜,一大個胖墩,就差踮起腳尖無聲無息地貼著牆腳,跟個做賊的毛賊一般地溜了。
就算未至如此,他那小跑步,肥肉一顫一顫抖著往門外跑的那滑稽樣,真真笑死個人了,魏瑾泓身後的兩小廝,就沒有忍住,“噗”地一聲笑出了口。
便是杏雨梨花,嘴邊也有笑。
隻有當主子的魏瑾泓未笑,賴雲煙未笑。
魏瑾泓是知曉這胖子吃人不吐骨頭的厲害,笑不出來;賴雲煙是覺得這樣的舅舅怎麼看怎麼可愛,一點都不覺得有啥好笑的。
她看著任金寶離去的嘴邊微笑甚是溫柔,上世,魏瑾泓知道她與她舅父舅母一道往塞北走時遭遇了狼群,三人一道活了出來後,任家的錢就任她予取予求了。
在那段時日,她幹了什麼?魏瑾泓想了很多年,也查了很多年,也沒得知什麼訊息。
隻知那次後,他偶爾送去給她的信,她會聽頑笑話般地念給下人聽,不再像過去那般丟到火裏燒毀。
她念了幾次後,他就不再送了。
從此,除了廝殺,除了那最後的一眼,他們再無什麼關聯。
“為何而笑?”魏瑾泓回過身,看了發笑的蒼鬆翠柏一眼。
蒼鬆翠柏立馬正麵,彎膝跪下,“奴才失禮,該死。”
魏瑾泓未再看他們,揮袖進了屋。
“小姐。”梨花見狀,有些忐忑不安地看著賴雲煙。
“無事,隨我進去罷。”賴雲煙笑了笑,“不過,等回頭見到舅老爺了,要向他賠個罪。”
“奴婢遵令。”
賴雲煙笑著搖了搖頭,帶著丫環們進了屋,剛進去,魏瑾泓就對丫環們淡淡地道,“你們出去。”
“是。”丫環們相視一眼,同時看向賴雲煙,賴雲煙朝她們點了頭之後,她們這才往後退。
她們退下後,賴雲煙笑望著魏瑾泓,並沒有開口說話。
魏瑾泓似也沒有開口的意思,他在盯了賴雲煙半晌後,緩緩地閉了眼,輕吐了一口氣。
現在情況不比哪都去不了的那三個月,賴雲煙無須對他用尖酸刻薄來探知他的反應,她現在也沒有什麼話想跟魏瑾泓問的,也就暫時沒有跟魏大人說話的意思,於是微笑閉嘴不語,管他心裏現在吹的是哪麵風,她不搭話就是。
“你還是要與他合手?”魏瑾泓睜開了眼,眼神恢複了平靜,沒有剛才那般漠然。
“我舅舅是個商人。”賴雲煙不緊不慢地回道。
沒有商人不喜歡掙錢的。
她要拉攏他,哪會不與他聯手?
隻有魏大人,老想著一點甜頭都不給才好,隻想做那無本買賣。
“還是要讓他做皇商?”
“這個暫且不急。”賴雲煙拿出帕子,低頭仔細打量。
“嗯。”魏瑾泓淡了口氣,良久未語。
在賴雲煙也不出聲後,他起身去了她院內的書房。
如說前幾月,私下她對他像刺蝟,現在,她麵對他,就變得從容不迫了。
三個月,還是太短了,不夠他用。
**
賴震嚴成婚那天,蘇家來送親的人著實嚇了一跳,送嫁的隊伍一進賴家的封地,鞭炮聲就響了近十裏地,震得這些人的耳朵到賴府後半時辰之內都還聽不清人聲。
拜堂後,賴震嚴就進了洞房,揮退了房中丫環,掀了蘇明芙頭上的喜帕。
兩人相互靜看半晌,蘇明芙忽朝他嫣然一笑。
賴震嚴便也翹了翹嘴角,伸出手,把她頭上的金冠摘下。
“喝點粥。”他起身把放於櫃中的熱罐拿了出來,倒了一碗粥出來,遞給坐於喜床上的她。
“謝夫君。”蘇明芙覺得她的胸口從來沒跳得這般快過。
賴震嚴止了她的施禮,摸上她冰涼的手時,她往後退,他更緊緊地抓住了她,拉她坐下,嘴間難得溫和地與她道,“知你身子嬌弱,要養一段時日。”
“妾知婆母早逝,家宅無主母打理,妾日後定會為夫君盡那棉薄之力。”如若之前對於賴雲煙信中所說的事,蘇明芙先前還在深思其中之意,但現下卻是下定了決心,博上一博。
聽到她的言語,賴震嚴笑了,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秀發,輕聲地與她道,“不知雲煙與你說了什麼,你隻要記得,在這府裏,你是我賴震嚴的妻子,府裏唯一的主母,你便什麼都不會怕了。”
他探到她耳邊,見她的耳朵全紅,他眼裏也不禁露出了笑意,在她耳邊輕道,“萬事我都會護住你。”
蘇明芙抿著嘴,輕輕地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