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國家大事,與妾身這等婦人何幹。”賴雲煙輕笑了一聲,垂眼斂袖端杯,繼續抿茶。
朝廷大亂也好,金戈鐵馬也好,來也好不來也罷,跟她這女人有何關係?拿這高帽子往她頭上戴,也就男人輕易說得出口了。
享受這盛世太平,左擁左抱的是這些男人,她不過是男尊女卑下的一介婦人,被這世俗束縛著循規蹈矩地活著,她就算是為了家人,但螳臂當車的事,她也自知沒這能耐。
魏瑾泓拿這種理由要挾她上船,也太可笑,也太看得起她了。
賴雲煙不為所動,魏瑾泓看著她,有些不解。
“你不是不反對。”魏瑾泓看著她握茶杯的手,偶爾她是怎麼想的,他到現在也還是弄不明白。
他以為她情深意重了,下一刻,她就仿若從不知深明大義是什麼意思。
“您要變法,就算是把天變了,隻要您有您的道理,我也沒什麼好反對的。”賴雲煙又抬眼,直視他,嘴邊掛著淺笑,“可這於我有什麼好處?”
他變天變地都可行,但,他困住她,讓她上船,她有什麼好處?她背後的人有什麼好處?
他道她不識相,她卻覺得他在占她便宜。
她不再是那個為他昏頭昏腦的女人了,他以為就借著幾個壓得死人的理由,就以為嚇唬得住她,那麼,不是她太天真了就是他太天真了。
“要好處?”魏瑾泓在那一刹那,甚是啼笑皆非。
也隻那一刹那,他就完全回過了神。
重來一次後,透過她嬌顏不斷回憶起的曾經的那一切飛快在他腦海閃過,最後在腦海中留下的就是那個暗中跟他無情鬥了小半輩子的女人。
那後半生,她對待他的方式,陰狠殘忍,就好像他們從不曾恩愛過。
就如同此時,陌生得連陌生人都不如。
“若不然呢?”賴雲煙好笑地看著魏瑾泓。
她什麼時候崇高過,魏家前世不是把她愛貪圖享受的名聲傳得沸沸揚揚嗎?
他覺得好笑,她也好笑。
該講感情的時候,他不跟她講感情,到這種就差最後把臉撕破才能皆大歡喜的境地,他卻來跟她講這些堂而皇之的情義。
真當她是傻的。
“不止是好處,”賴雲煙想了想又道,“你成功了好處我自然是要要的,你要是失敗了,壞處我可是一點也不想沾,魏大人,我就是如此想的,你道如何是好?”
不愧為任金寶的外甥女,前世她跟他處了那麼久,看來任家的奸險奸詐她是學了個十成十了。
魏瑾泓沉著臉想了好一陣,掀袍而出。
不多時,冬雨來報,小聲地說,“大公子坐在廊下看著院子,半晌都沒說過話了。”
“隨他去。”賴雲煙擺了下手。
魏瑾泓現在幹什麼都不為怪。
魏母隻恨不得他一鬆口就要弄壯陽藥給他吃了,魏父憂心他得罪大太子的事,更是對他不能人道的事有苦難言得緊,現在府裏個個盯他的眼光都異樣得很,便是魏瑾瑜那個腦袋裏裝屎的二公子都老對著他這長兄幹笑。
如今他這日子說來比她的日子也沒好過到哪裏去。
再加上他在外麵鋪陳的種種大事,他晚上還能睡得著覺,人沒有過勞猝死,賴雲煙都覺得那肯定是自己太老實,太膽小,太沒本事給他找茬的原因。
剛剛她說出的那幾句話,也不過是為自己盡點本份罷了,說來,她對他,這世可是好人得不能再像個好人了。
說來這人就是愛欺熟,她是倒黴透了,回了魏府不幸又得跟他同處一室,就又被他惦記到了理所應當犧牲的那一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