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京都的冬天因下多了雨陰冷無比,外麵賣的柴火因此都漲了兩文錢一擔,那銀炭更是洛陽紙貴,被削減了封地的王公貴族沒幾家能有餘炭,家家都緊巴得很。

賴雲煙這日與魏瑾泓早膳時笑談道,“你出門拜訪,此時可不帶書畫筆硯了,從府中拿上幾斤銀炭過去就是,我敢說那府裏的人肯定你人還沒出現,就大老遠的來迎你了。”

她說著頑笑,魏瑾泓笑笑搖搖頭,又點了下頭。

冬雨跪在一側候令,這時輕言道,“清早大老爺那邊又運了三車來,忘了跟您報了。”

“三車?”

“是,是舅老太爺家從南邊運過來的。”

“知道了。”賴雲煙想了想,與魏瑾泓說,“過兩日我想請嫂子過來說說話。”

“好。”魏瑾泓點頭。

見他想也沒想就點了頭,賴雲煙頓了一下,還是解釋了她叫人過來的意圖,“想跟嫂子問問南邊和娘家的事,這些時日都荒了問了。”

舅家還好,現在賴府卻是不平靜,兄長領了皇上的旨意,與祝家在削蕭家的威風,這事她是管不得,但內情還是要知道的好。

這不知道,心裏還是不安生。

“嗯,”魏瑾泓拿了冰水喝了兩口,止了胸口因咽下魚湯的惡心,道,“問吧,有不解的回頭問我。”

說著就要把一杯冰水都要喝下去,但被對麵的婦人伸手拿了過去。

“喝兩口就夠了。”賴雲煙搖了一下頭。

這水太冰,本是一口都喝不得,喝兩口止了犯惡就好了,再多喝就要出事了。

魏瑾泓聞言垂下眼,拿起碗喝起了青菜粥。

賴雲煙看著一桌的三個素菜,一個湯,輕輕地歎了口氣。

兩個人都混到如此境地,怎是一個慘字了得。

“您也快喝吧,再不喝就涼了,到時就腥了。”冬雨這時在旁催促了她家主子一聲。

老爺都喝完了,該她了。

好不容易捱過了這頭一個月,也能稍微吃點葷的了,再不多吃點,這身子怎麼撐得下去。

“難不難喝?”賴雲煙看著冬雨捧起的湯碗炸舌,問魏瑾泓道。

魏瑾泓看著她炸舌的模樣微愣了一下,隨即道,“不難喝。”

“不信你。”賴雲煙搖頭晃腦,但之後就拿起了冬雨手中的碗一口氣把湯全喝了下去。

強咽下去的結果就是一陣反胃,所幸冬雨早有先見之明在旁放了一小碟醃酸梅,這時忙捏了兩個塞到了她口裏,這才沒讓賴雲煙吐出來。

饒是如此,含著酸梅強忍著沒吐出來的賴雲煙打嗝不止,一個一個重嗝打得她重重喘氣,好一會才歇停下來。

魏瑾泓在旁看得皺眉不已,這時他從爐上拿開燒好的開水倒了杯水,放到手中捧著,等她吐出了核,他把涼了一些的開水送了過去。

“喝兩口。”

賴雲煙搖著頭喝了兩口水,這時外麵傳來了蒼鬆的話,讓魏瑾泓去前堂,說刑部的尚書大人來了。

魏瑾泓起身,看了賴雲煙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匆匆走了。

他走後,賴雲煙歇了好一會才繼續用膳,冬雨在她再提筷時問了一句,“老爺還沒吃完,要不要等會送碗素麵過去?”

“送吧,”賴雲煙無所謂地道。

都到這地步了,哪還計較得那麼多。

都活著吧,還不到他們可以死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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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去後院見賴雲煙,守門的丫環剛要進去通報,門裏就走出了大夫人的大丫環冬雨。

白氏微笑了一下,道,“這麼冷的天,這是要去哪?”

冬雨給她福了禮,“榮夫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