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後與祝魏兩家的人會和,到達那天,賴雲煙在丫環們的簇擁下進了一處小屋,爾後在屋中等著魏瑾泓那邊的消息。

他們早前在書信中已知祝伯昆遇險,他出外時陷入了沼澤之地,吸了不少泥水進肚,現在四肢無力且高燒不止,尚有生命之危,而他們所在的當地小村莊的當地人在混亂之時居然搶起了祝家的女人,但被祝家的兩位姨娘全殺了,現在小村莊的人跟他們陷入了敵對狀態。

“夫人,三哥來了。”冬雨進來匆匆一福,就站在了門邊,賴三兒隨繼進了門。

“怎樣了?”賴雲煙指著對麵的蒲墊讓他坐。

“祝家老爺命在旦夕,”賴三兒作揖謝過,沉聲道,“易大夫說今晚要是過不去的話,祝老爺恐怕就不行了。”

“如此凶險?”賴雲煙訝異。

“是。”

“唉。”

賴三兒走後,從祝家那陪著兩位姨娘的白氏回來,兩人一打招麵,都相互愣了一下。

賴雲煙哪怕行路一路也沒有斷了滋補的藥,氣色不錯,加之穿了件任家繡娘精心縫製的紫藍棉襖,外披黑色貂皮,身上完全不見趕路的憔悴疲憊,而白氏這段時日日夜操勞,身上那剛散發不久的光彩因多時不休息大打了折扣,眼睛下麵有著濃重的眼袋,足損了五分美貌。

白氏是個對於容貌講究不下於她的人,在她行禮後,賴雲煙摸了摸她有些冰冷的手,對冬雨道,“把我那件未用過的狐裘找出來給榮夫人。”

“這怎可使得?”白氏忙道。

賴雲煙拉她坐下就鬆了她的手,道,“這些日子沒睡好?”

“誒。”白氏苦笑,低頭搓了搓冰冷的手。

賴雲煙取下了手套給她套了上去。

“說說。”賴雲煙說完,又朝門邊叫道,“秋虹……”

“來了。”秋虹正在門外給丫環們安排事宜,聽到叫聲,連忙進了門。

他們家小姐現在就隻許她和冬雨伺候,別人都搭不上手,所以就算安排事情,她也不會離她太遠。

“茶涼了,拿壺熱的來。”

“是。”秋虹見是小事,鬆了口氣,出門帶著丫環去廚房,邊走邊安排。

一趕上人,事情就多了。

“多謝嫂子。”魏瑾榮帶著魏家的另幾位老爺在外麵不知忙於什麼事,把內務全交給了她,白氏帶著賴雲煙給她的那幾個丫環操勞過久,腦子都有些麻木了。

剛剛安撫好祝家的兩位姨娘,聽她們說她這嫂夫人也是個真心狠的,不許她多帶丫環,又把最沒用的,對老爺心有暗想的幾個丫環給了她來照顧這一大家子,她當下聽了沒吭聲。

沒想,說是幾日後才到的人,今日就到了,她心下一驚,趕忙回來,看她對她這番作態,又見她神采奕奕,心下也頗有點為他人作嫁裳的冤屈。

白氏有些笑得勉強,賴雲煙當她操勞過久,就讓她下去好生歇息,府中的事讓她來操管就是。

當晚聽冬雨說白氏回去哭了後,她也當這是累的,畢竟一路確實太辛勞,隻是當魏瑾榮回來後,白氏哭個不休,魏瑾榮二話不說前來見她,*行過禮就瞪著她後,賴雲煙的臉也冷了下來。

“怎麼回事?”

“嫂嫂回來後,跟我妻說了什麼?”魏瑾榮眉頭深鎖,盡了全力才沒讓自己開口質問。

白氏哭個不休,一想前段時她累得肚中孩子都沒了,他心中也是疼痛不已。

“怎麼回事?”這話出自剛進門的魏瑾泓之口,他看了看臉色不善的堂弟,轉頭看向了麵無表情的賴氏,掀袍在她身邊坐下,臉色淡然地看著魏瑾榮。

“冬雨。”賴雲煙也不知太多,幹脆叫了耳觀八方的丫環。

“是。”冬雨前走兩步跪下稟道,“奴婢所知的是,夫人回來叫榮夫人說了幾句話,說的是累著她了,讓她回去好好歇息,還給了她一件沒穿過的狐裘,榮夫人回去後哭了一回,等榮老爺回去後又哭了一回,後頭榮老爺就來這了。”

冬雨刻板地說完後,賴雲煙挑眉問魏瑾榮,“你當我欺負她了?”

她瞥了失去了往日冷靜的魏瑾榮一眼,轉頭看向魏瑾泓,出了什麼事了,讓平日素來胸有乾坤的魏瑾榮這樣失態?

“你們退下。”魏瑾泓對屋中的下人道。

“是。”

冬雨領著護衛退了下去。

“嫂嫂……”魏瑾榮這時朝賴雲煙揖禮。

賴雲煙朝他揮了衣袖,“坐。”

魏瑾榮質疑她很正常,她向來對魏家人也不是多好。

她用的人,辦的事,都是魏家人魏家事,魏瑾榮能把她當魏家人才怪,所以她沒什麼可氣的。

“兄長。”魏瑾榮苦笑了一聲,道了一聲,“瑾榮愧然。”

說罷,就把這兩日不便說的事都說了出來。

原來一路在管著糧草的魏瑾瑜在前兩日他們準備啟程趕路時,把剛到不久的半數糧草不小心墜入了沼澤之地,找也找不回來,魏瑾瑜自斬了手指兩指,說無顏麵對兄長,愧對嫂子,留下書信就走了,魏瑾榮知道魏瑾瑜麵對賴雲煙心結,而這糧草大半皆來自賴家,他覺得對不起兄長,又讓他在賴雲煙麵前丟臉了,遂就一走了之。

而賴雲煙對魏瑾瑜向來也很冷漠生疏,看在別人眼裏也是苛刻無比,怕她也是必然。

他找人未果,回來一聽白氏是見過她之後啼哭不休,找了幾日也找不到魏瑾瑜的人頓時心中怒火翻湧,如此有了前麵冷麵與她說話的一出。

賴雲煙受了無妄之災,糧草少了一半她頭疼,魏瑾瑜不能承擔責任一走了之還是她的錯,她真是拿這些就她看來有些神奇的魏家人沒什麼辦法。

“冬雨……”她揉著疼痛不堪的額頭,叫了丫環進來,“三兒在外麵嗎?”

“在。”

“瑜老爺出去了幾天,現在還沒回來,讓他帶人出去找找,帶馬了嗎?”最後一句賴雲煙問向了魏瑾榮。

魏瑾榮搖了搖頭。

“未騎馬,去吧。”

“是。”

賴雲煙支著頭不斷揉著,一時之間根本不想再說話了。

一旁聽著就冷了笑容的魏瑾泓這時還是一言不發,魏瑾榮見他不語,苦笑道,“是我統管不當,兄就怪我吧。”

“現在誰在外麵找?”

“世宇。”

“世齊?”

“在原地守衛。”

魏瑾泓深沉的黑眼盯著他,轉了轉手中的玉圈,“你想過沒有,要是有悍兵突襲,你們帶走這麼多人去找人,世宇一人能擋住?”

“這……”這地方哪來的悍兵?魏瑾榮遲疑。

“祝族長出事,這個當口,你不應出去。”魏瑾泓的口氣,神色都沒變,但空氣中的壓力這時陡然加深了。

見他要教訓人,賴雲煙想都沒想就起了身。

“去哪?”魏瑾泓迅速道。

“到外麵喘口氣。”賴雲煙毫不客氣地道。

她嫌養病日子乏味,現在看來,那可真是稱得上美妙無比了。

問題從不會因為兩個人好而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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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因祝伯昆的事徹夜無眠,祝伯昆醒來後,不止祝家人欣喜若狂,魏家也是鬆了口氣。

畢竟祝家族長死地半途不是什麼好事。

隔日,前麵岑南王軍來了消息,說找到了魏家的二老爺。

這時他們已與當地人已經水火不容,祝伯昆醒來後他提議上路,魏家這邊魏瑾泓說了幾句客氣話就應了下來。

不走不行,不能一路走一路殺,一個活口也不留。

這次行路因祝伯昆的傷速度有所減緩,賴雲煙想想前路近數萬裏,也想過他們還沒到終點就可全死光。

想來,準備得再充分,這糧草和兵力還是不足,人心更是不好把控,且不說底下人的,就說魏家的那幾個人,經過這段時日,誰也不知他們心中在想什麼。

“你二弟之事你必須跟他談清楚,是走是留你要有一個決斷,這是戰場,不是讓他用來意氣用事的地方。”賴雲煙跟魏瑾泓這晚說事,很是直接地與魏瑾泓道,“要是他跟我有嫌隙,我來跟他談。”

魏瑾泓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