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第章(1 / 2)

賴雲煙以為自己已變得麵目全非,但這些時日下來,她發現自己有些地方還是沒變的,她就像一個大千世界裏每個普通的人一樣,一旦覺得別人對她是真好,她就萬萬不會去傷人。

活到頭,她以為心被世事磨成了鐵石心腸,但人沉下來活著,她還是會為朝露夕花所觸動,也會因丫環做飯食失手傷了手指而心焦,魏大人這幾天因天太冷,寒腿不便行走,她便也能安下心來守在邊上與他說話。

以為行至暮途,哪料一朝偶逢春溫,就如枯木逢春,又欣欣向榮起來。

“北冥有魚,其名曰鯤……”他們之間,賴雲煙是更擅講話的那一個,靜下來時魏大人隻會全神看書,偶爾看看她,但賴雲煙卻是個喜鬧之人,靜得太久就要說說話,挑些魏大人感興趣的東西背背。

她把莊子的逍遙遊接自己的意思說了一遍,原文她是背不出來了……

“這世上可有這樣的人?”魏大人聽完看向賴雲煙,等著她的話。

會有人世上的人們都讚譽他,他不會因此越發努力,世上的人們都非難他,他也不會因此而更加沮喪?

“有,有天時地利人和就有,他無牽掛之人,身無一物;他心無名利,不知地位;他能餐風飲露就飽腹,不懂饑餓;他沒有*,便能超脫這人界。”賴雲煙說完笑了起來,靠在魏瑾泓肩頭的頭動了動,笑著與他說,“可是人若沒有*,哪會是人?他會是佛,是仙,但都不是人。你若是佛,是仙,你的族人便不會活下來,你若是那樣的一個人,便不會有人恨你,也不會有人愛你,你也不會愛人,也不會恨人……”

“人之所以是人,是因為他有著七情六欲,因悲苦,歡愉更讓人追戀,因磨難,安穩才顯得尤為可貴……”靜了大半天,一開口的賴雲煙滔滔不絕,信口開河,想到哪就說到哪,今兒可算是又找著話說了。

不像昨日,說完一段韓非子的話,下麵的卻愣是想不起來了,還是魏大人揣度著接下話去,她“對”“對”“對”地直點頭。

說完,接下來的都是魏大人補的,一點麵子也沒有。

她所處的這個時代沒有莊子這些思想家,但大抵凡是像魏瑾泓之類的這種人,總有之與她所知的春秋戰國時那些思想家相符的想法,許是這些古人們思維相同,理解起來比她這種大俗之人要上道太多。

魏瑾泓聽得甚是認真,間或插幾句,等賴雲煙說到口幹,便去取茶來與她喝,爾後,看妻子心滿意足停下嘴,看她笑著跟他說,“你現下這點最好,我說何話都不再說我大逆不道,猖狂得無法無天。”

魏瑾泓搖搖頭,道,“不會說你,是你陪我。”

安靜得太久不叫寧靜,那是寂靜,他哪會不知,她每天開口跟他說話,是想讓他們更和睦一些,也是對他好,若不然,哪會多數說的話都是他想聽的,北冥的魚,得道的真人,有些她說來她也不是太解其意,開了幾句頭就在那瞪著眼,敲著腦袋說自個兒也不記得下麵是什麼意思了。

魏瑾泓甚喜這些言論,不自禁要搭著她的話意往下講,講到天黑也不知疲倦,他想為了讓他歡喜,她也是擠破了頭,為他煞費苦心,那些她講不明的事她確也是記不得了,卻能為了他努力地去想。

這些,他都是知道的,也隻有這個時候,他才能靜下心來去明了她嬉笑冷酷外表下的柔軟。

“我總算做了對的事,”魏瑾泓拿帕拭了拭她嘴邊的水漬,“和你來此地隱居,哪怕還是從你這裏得的太多,就算卑劣,我還是慶幸。”

“嗬嗬。”魏大人這麼謙卑,這反倒讓賴雲煙無所適從,她有些慌亂,頓了頓,又若無其事地笑著說起了另一件事,“我們不回去過年,給小輩的禮還是要備的,你說給什麼好?”

世俗物質的東西總是易讓人心安穩。

“我還有幾柄刀劍,你去挑挑,按你的意思送,至於內眷……”魏瑾泓歉意地看著妻子。

“你那幾柄寶刀寶劍哪是平常過年能送的,”賴雲煙可被他的話給嚇著了,連連搖頭,“今年送了這些,來年你送什麼,可哪找去?”

“那送什麼?”魏瑾泓好奇地看著賴雲煙。

賴雲煙一見他樣,就知他不操心,知道有她呢,她不由好笑,又覺得有點可惡地拍了拍他的臉,但這氣還是生不出來,她想了想便道,“這是世宇當家的第一個年,咱們送給小輩的禮輕比重好,不能奪他的勢。”

魏瑾泓頷首。

“咱們存的野味也夠多的了,不如這樣,瑾榮這些平輩的,都送大份的肉,十來斤就可,小輩如世宇的,就送一兩斤,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