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正要下去,忽然打北邊又飛來一個人,一樣的黑衣皂袍的打扮。此人行走的姿勢很是與眾不同——別人用腳走,他用手走。來到眾人跟前後,再翻身站立,輕輕落在瓦片上,幾乎聽不到聲響。幾個人見狀,知道是個高手,忙打招呼:“新來的?”
“嗯。”
“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們都混熟了,這位峨眉派的,那位嵩山派的,你身後的是華山派的。兄台師從何派?”
“東門派。”
躲在草叢裏觀望的阿海聽了一身冷汗——村裏人不會擅自出海來中土的。這點他清楚得很。這人為何冒充自己的徒弟?
“哦。東門派?中原人都聽說過,但是從沒人見識過。”
“兄台也是為《五行真經》而來?我們哥幾個都商量好了,得手後資源共享,也隻是見識見識。我們對這些邪門武功都無所謂的。師父家教嚴得很,從不允許我們學門外武功的。”
“我要的是《金罡經》。”
“《金罡經》?別逗了,要《五行真經》就直說,幹嘛換個名字來跟大家兜圈子玩。”
“你們覺得我是在開玩笑麼?你們值得我來開玩笑麼?”
“大哥,這小子杖著自己有點能耐,瞧不起咱們。這不符合道上的規矩啊。”
“說的是。得給他點顏色瞧瞧。讓他知道今後怎麼在道上混。”
唰唰唰,幾個人都亮出刀劍。
“是一起來還是單挑?”
“口氣不小啊。我來收拾這小子。”身後的那個身材瘦弱的人,持劍便刺。
等到劍快到後背心的時候,那人以劍鞘撥住來者的劍刃,劍與鞘滑出沉悶的金屬聲,那人用力撲空,往前衝去。劍鞘到達劍柄時,忽地一磕。偷襲之人“啊”的一聲,手腕折了!長劍離手。因是分心,腳下也沒了輕重。本來腐朽的屋梁,哪承受住一個成人的慣性重力——“嘩啦!”瓦片掉下一大片,人也跟著掉了下去。
其餘的幾個知道來者不善,便說:“一起上!”
此人也不出刀。左躲右閃了來回了十幾下。他們已氣喘噓噓,停止了攻擊,低語了一句:“走!”便消失在黑夜裏。
那個自稱東門派的人對著遠去的黑影冷冷笑了兩聲,然後飛身跳下,鑽進窗子,點亮夜火筒,到處尋摸。那個掉下來的黑衣客這時爬起來,稀裏嘩啦踩著掉下的瓦片奪路而逃。一陣叮當之聲後,那人又從窗子鑽出,朝四周悄悄張望了兩下,正要離去。通海一個箭步上前,攔住他的去路。
“閃開。不然我的劍可不認人的。”
“你到底是何人?為什麼冒充東門派?”
“我本來就是,你是哪條道上的?”
那人噌的抽出劍來,在通海的麵前揮舞了幾下,呼呼有聲。忽然一劍,直指通海的咽喉而來。通海也不躲閃,用的是普通的氣力,二指鉗住對方的劍刃說道:
“你是怎麼知道《金罡經》的?”
“你又是怎麼知道的?憑什麼就許你知道,我不許知道啊?看來你也是行家。一般人不知道,世上除了《五行真經》外,還有《金罡經》。”那人想抽出,用力了幾回,劍像是被焊接了一樣始終拔不出。
“你要這劍啊?不值錢的,給你好了。”他一鬆手,轉身快步逃去。
“我用的是刀。這劍還給你。”通海一翻手指,劍掉了個頭。他用掌一推,劍如離弦之箭飛了過去。那人聽到劍飛的聲音,忙閃身來接,沒想到左臉被劍刃刮了一道口子。
“你的準頭還不足,回去好好練練。”通海對他說。
那人慌張地捂著臉,沒有回話,噌噌幾下,從房頂上消失了。
此人的輕功的確過人。通海還是弄不明白,為什麼他知道東門派?為什麼他要冒充東門派?蓬萊島與中原素無來往,知道的就海盜那幾個人,或者馬腹巨鱷什麼的。難道此人是海盜中的成員?可是海盜們已經葬身魚腹了啊。
第二天,阿海開門的時候,門口幾個陌生人忙散開裝作路過,其中有個瘸腿的。他虛掩了門,沒有上鎖——家無長物,且無故人。也不打算回來了。他來到茶館,要了兩個包子一壺清茶當早飯。新出籠屜的包子的確很香,他許久沒有吃上這樣過癮的家鄉菜了。吃得正香的時候,忽然街上齊刷刷來了一群官兵,兵分兩路,在他家門口站立把守,其中有個士兵舉了杆旗子,旗子上繡了個“田”字。緊跟著後麵一個騎著青鬃馬的年輕人,手持一把精致雕龍的長劍。阿海從窗格子裏看得分明,卻不知他們來此何故,於是一邊吃一邊瞧著。年輕人下馬後,招呼了一聲:“搜!”
那些兵士們紛紛擁入破落的院子,有帶鐵鍬鐵鎬的,有拿梯子的,裏裏外外翻了個底朝天。阿海吃完了早飯。他們已收兵而去。騎馬的年輕人離開時周圍察看每個過往的行人,並不住的打聽:“你!有沒有看見一個中年漢子,背後裹了把魚骨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