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衍之所以不辭而別,急奔洛陽,是因為他測算到周朝王室有難。當年他辭別師父下山之際,薑子牙曾經囑咐過,如果周室有危,則盡力相助。當他不辭辛勞來到喧嘩的洛陽城的時候,便聽得街頭巷尾議論紛紛:如今天下大亂,周室江山岌岌可危;周王又忽染怪疾,看周朝已經走到了盡頭了?
近日太子姬淵忽然不知所蹤。
人們猜測種種:
做人質軟禁於秦國;
卷了大批銀兩投奔齊國了;
躲到鄉下避難去了;
為父治病去深山采藥了……
鄒衍在一家當街的茶館坐下,討了碗水喝。剛一抹嘴起身,身後忽有人向他鞠躬施禮:
“閣下可是鄒先生?在下候您多時了。”
“你是……”
“此處不便多言。隨我來。”年輕人拉了他來到一個僻靜的小巷中,悄聲低語道:
“在下姬淵,周王之子。家父前些日子忽染重疾,禦醫江湖郎中請遍了,都說沒見過此類怪病。有一天,來了個算卦的,給家父看了脈象,也沒開藥方,說七日之後,有個姓鄒的來洛陽,會指點我去尋找治病妙方。說完,悄悄給了我個錦囊,就一陣清風就不見了。我知道這不是一般的凡人,定是得道的仙人。故而一直隱身在這裏等候。”
“可你怎麼知道我就是你要等的人的?”
“洛陽城數千子民,我幾乎個個認得。如今天下群雄四起,誰還會把我周朝王室放在眼裏?城廓之外,很少有客來京。縱然來了,根據別國時下的穿著打扮,七八成能猜測出來者的身份。唯有先生您,衣衫不新,卻傲然萬物,毫無行乞者的落魄之感,在下由此推斷必是我要等的人了。”
“錦囊何在?”
姬淵四顧無人,才從袖中取出,遞給了他。
鄒衍打開一看,問道:“你看過此物麼?”
“看過,就一張尋常的羊皮而已,上麵一個‘土’字,其他什麼也沒有。為了能救治家父,我日夜琢磨,仍舊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鄒衍明白,普通人是不明白羊皮中的玄機的,即使明白,不通五行,也無從解開其中的奧秘。於是一揮手,頭頂上掉下許多鬆葉,簌簌落在這張羊皮上——諸多的鬆針,在“土”字上迅速長成一個樹苗,橫臥在羊皮上。
姬淵瞪著眼睛,傻傻地看著,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鄒衍解釋道:“從樹根出發,沿著樹幹前行,直到樹冠的頂頭,那裏有你要找的東西。”
“可是,這麼小的羊皮,我怎麼能在其上行走?”
“這不怪你,我忘了與你說了,這樹丫的形狀,應該是洛陽城廓周遭的某一個路徑。你生在洛陽,長在洛陽,路徑不會不熟悉吧。”
“哦!我說這形狀怎麼這麼眼熟啦。鄒先生這樣一說,就應了我的感覺了。沒錯,從北城門西走,約百十裏路,有一座山,叫不周山,過了這山,往東走,將經過一個方圓百裏的迷霧沼澤。那裏阡陌交錯,沒人帶路,容易迷途;且怪獸出沒,一般人進了,都有去無回。”
“嗯,這就對了。路上的怪獸恐怕不是問題的關鍵。”
“是的。聽人說,那裏還有個巨大的怪熊——人的身軀,熊的腦袋,會人語。法力無邊——那片沼澤地就是他施法所致。兒時曾隨父打獵到那裏,原先的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草地。後來失蹤的人多了,才知道都是被此怪擄去吃掉的。”
“他那裏盛產沼化水晶石。此石性寒,和龜骨熬製湯藥,可祛除你父親的怪疾。”
“原來如此。我這就去取。”
“且慢。你剛才不是說了,一般人都會送命的,你去了難道就能保證全身而回?”
“我沒這個把握。但是,隻要能給父親治病,再大的困難我也無所畏懼的。”
“你習過武麼?”
“練過兩招。都是隨軍隊的教頭學的。對付十個八個士兵不在話下。”
“若是怪獸,若是魔頭呢?你怎麼對付?”
“我沒想過這個。即使死在那裏,我也要去試試。不去,就取不到沼化水晶石。”
“那個算命的還給過你別的什麼東西麼?”
“除了這個錦囊,沒別的了。”
鄒衍知道,這是他師父薑子牙故意設的局。其實這倒也未必是件壞事,因為他覺得時下苦苦尋找的人一直茫無著落,師父薑子牙讓他來洛陽,是不是暗示他一個玄機?姬淵為父治病,舍身取藥,其孝可撼蒼天。問題是,姬淵如果身前往迷霧沼澤,結果必可想而知。如果此刻讓他修煉《木華經》,時間上不允許——周王的怪疾是不等人的,隨時有生命之危。另外沒有三年的功夫,《木華經》的威力無從顯現。
這倒真是個難題啊!我還有另外的選擇麼?
“早聞先生得高師指點,參透五行八卦,法力非凡。在下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先生能幫這個忙。容我取來石頭,替父治病。日後,我姬淵當效犬馬之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