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人,在沒有路的時候,憑著殘疾之身,能給自己硬挖出一條路來;在厄運來臨的時候,能把痛苦嚼碎、吃下、長出氣力,刀劍出鞘,跟命運對峙;在完全有資格放棄和頹靡的時候,能把所有放縱的理由堵死,然後選擇堅持,所有這些,大約都可以稱作氣節。
這樣的氣節連她們本人都沒有意識到,更沒有“作秀”的成分在,而是一種純天然的非自覺狀態,既不標榜,更不誇飾;而且它的範圍小到僅僅是對個體生命的鄭重對待,和曆史大環境中的大氣大節比起來,隻能算是“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但是,誰也不會想到,這兩個字支撐起來的兩個弱女子,會寫出什麼樣的文字:幹淨、溫暖、純潔,就像一張細細密密的網。網住花香,網住蝴蝶,網住幸福,網住愛。沐浴在它們的光輝裏,就像站在北國凜冽的荒原,看到美麗的小雪花,撲扇著玉色的小翅子,飛舞得滿天滿地;又像走在湧動的花海裏,整個天地間都是令人恍惚地落了又開的繁花與美麗。
說到底,有的時候,“氣節”兩個字並不是閃著寒光的利刃,一定要刀頭飲血,對整個世界都有一種不可商量的決絕,它也可以波光瀲灩成一片溫柔的海。隻要對自己的生命肯負責,把凡俗的日子一天又一天認真而美麗地過,那麼,這種氣節折射出的生活態度就是被尊敬的。我們有了它,如同草有了骨,花有了心,整個時代都有了尊嚴,有了香氣。
靈魂是不拎皮箱的魚
文/涼月滿天
下雨了。
從書中抬起倦眼,窗外不知何時雨已歇,屋簷下一滴水將落未落,我盯著它。猛然,它“啪”地落地,那一瞬間我一驚,仿佛那就是我自己。那種涼,那種通透,那種落地水花四濺的觸感,讓我分不清掉下去的是我還是雨。這種體驗讓我驚呆。
原來靈魂這種東西真是有的,不定何時它就跳出自我的藩籬,和天地萬物融合在一起。隻是這樣的機會太少,太稀奇。尤其是現在。
是壓抑已久的物質熱情點燃了一個轟轟烈烈的消費時代,還是消費時代掀翻了我們心中的欲望之海?反正人們習慣用大把大把的人民幣,去置換電光石火的一時之快。從平麵直角到等離子,從蹲機到壁掛,無非一台電視,卻以一個個的新名詞掩蓋住它那聽聲放影的本質,使它約等於富有、氣派;從一居室到兩居屋,再到小別墅大豪宅,說到底隻不過一座房子,卻用大而無當的麵積和美輪美奐的裝飾掩蓋住它遮風避雨的本質,讓數不清的房奴負債累累,喘不上氣。
一切以時尚為追求,消費為目的,就連人們散步的場所都已經移駕超市,皆因我們堅信,這是最正確的生活方式。整個人變成掙錢和花錢的機器,靈魂就成了可有可無的事。或者說,涸澤之魚。
它需要水。這種水科學不能給。萬能科學觀把自然也看做是機器,無可安放人類靈魂、人生意義的位置,所以西方社會有一個流行語:看東方!因為東方有禪,可以安慰全世界。就像美國匹茲堡大學教授餘海禮所說:“人有理性、感性兩個部分,隻有其一,是不能存活的。科學是發現真理的方法,禪是安靜心靈的方式……禪能補救西方感性的不足。西方人知道,他們的問題在心的不安,禪能告訴他們安下心來。所以這些年禪在西方大受推崇。”
對於一個平常人來說,安慰世界也許隻是附加值,真正的價值在於能夠拯救自己,隻有心地平穩安靜,才能處處青山綠水。日日好日,夜夜良宵。
想起一個日本劍客來。日本戰國末期與德川幕府前期劍客輩出,宮本武藏卻能夠脫穎而出,絕非一味蠻幹。他在和吉岡家族的右七郎決鬥時,前兩場都故意遲到,以此激怒對方,第三次卻早早到了,在樹林裏躲起來,趁著右七郎和他帶來的人不防備,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然後,高手六戶梅軒又向他挑戰。六戶的武器是鐮刀和長鏈,鏈端有鐵球,作戰時奮力前衝,將鐵球向對方臉上猛砸過去,在對手用劍架開球和鏈時,他趁機用鐮刀劃開對方的脖子。但他沒有想到,武藏竟然拿著兩把刀來戰鬥,而且還先發製人,率先衝了出去。梅軒找不到機會扔出鐵球,他怕對方用一把刀架開鐵球,另一把刀襲擊自己。武藏卻不會猶豫,電光石火的瞬間,短刀擊中身體,長刀把他刺穿。
幾年後,宮本武藏又和號稱永不戰敗的幕府武士佐佐木小次郎對陣。當天上午觀戰的人山人海,武藏卻又遲遲不肯露麵。兩個鍾頭之後他才漫不經心地出現,拿一條破毛巾係在頭上當發帶,拿一把用木槳削成的木頭刀來當武器。這下把高傲的小次郎氣得夠嗆,沒等他緩過氣來,武藏早把削尖了的木槳直接朝對手的眼睛砸去。氣昏頭的小次郎舉刀去砍,竟然落空,不等他還擊,武藏一槳擊在他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