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的前一個晚上,照例是一家子“敘話”的時間。丫鬟奴婢都一概退下,隻留得直係的親人在內。沈君傲不等眾人退出便嗚咽著哭個不停,王妃也是用帕子不停的擦拭著臉上的淚水,錦兒不在,也沒個勸解的。
沈秋雅跪在地上,王妃阻攔著,沈秋雅說,“女兒在義父、義母身邊呆著的時間不久,原以為還有多些時間伺候義父、義母,以報當初的恩情。可惜……”一句話未了,淚已經掉落了下來。她對著西陽王、王妃叩了三個頭,說道,“君傲年紀小,不懂事,以後請義父、義母多看在秋雅的麵上,別和她置氣。”
“秋雅!”王妃再也忍不住,一把扶起她,“好了,好了,你的心思我都明白。君傲是我的女兒,我能不為著她嗎?你都放心吧。”
沈秋雅用力的點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西陽王雖然一直懷疑沈秋雅的身份,雖然到最後仍舊未查出什麼來。但是沈秋雅作為自己的義女嫁入宮中,也算是給自己增色添彩,隻是他也知道這增色添彩卻未必是增色添彩,弄不好,也會變成連累。雖然沈秋雅在府裏的待人處事,讓他頗為放心。但作為義父,在此時此景之下,也需囑咐幾句。
西陽王囑咐道:“秋雅,你從明日就是皇帝的妃子了。一身榮辱,皆在自身。但與這榮辱息息相關的還有西陽王府,你可要……”
“義父放心,秋雅都明白。”沈秋雅勉強笑了笑,說道。
王妃看了李君和一眼,這兩日李君和都未吃什麼東西,這會兒站著這裏,就如柳絮,左右搖擺,全無之前的氣勢。王妃心中明白,在這個時候,她若是不讓沈秋雅把話說明白,她這個兒子,就會半死不活的了。她給沈秋雅一個眼色,沈秋雅輕輕的點點頭。
西陽王歎了口氣,對沈秋雅說道:“我為有你這樣一個女兒而自豪,所以,以後無論在宮裏是遇到了什麼,還是需要什麼,都告訴義父,知道麼?”
“是。”沈秋雅深吸一口氣,被西陽王感動了,“秋雅知道,秋雅都知道。也請義父、義母好生珍重自己。”
西陽王和王妃又再三囑咐,這才帶著沈君傲離去了。
沈秋雅深深的歎了口氣,原本準備了那麼多的話,這會兒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李君和怔怔的看著沈秋雅,仿佛想把她看溶掉,看進自己的眼睛裏,這樣她和他就再也不會分開了。
“你……”沈秋雅開口說,“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你自己?我不是說過,我和你是不會有未來的麼?”
她是這樣的靜,頭腦是如此的清醒;可是他呢?他粗魯的抱住沈秋雅,呼吸急促的對沈秋雅說道:“秋雅,我帶著你離開,離開這兒,離開這兒好不好?”
沈秋雅閉上眼睛,這個懷抱是她想要的,但是她要不起,她已經要不起了!
“不好,一點都不好。”沈秋雅說,“你忘記你的母親了?你忘記你的父親了?還有這西陽王府的這麼多人,你知道你所做的一切,會對他們造成什麼後果嗎?”
“不,不,我不要管,我就是管的太多了,所以我才會後悔沒早點要你。”李君和痛苦的說,“我現在不要管這些,你也不要管這些,我們隻想著我們自己,就我們兩個人,好不好?”
沈秋雅閉上眼睛,兩滴眼淚,滴在李君和的衣襟上,瞬間消失掉了。
沈秋雅在心中喊道:你讓我不想,我能夠不想嗎?那些大火,那些呼喊聲,那些……那些她擺脫不掉,擺脫不掉!我難道不希望隻有你我兩個人嗎?可現實裏,卻不僅僅隻有我們兩個人呐!我們的距離,是越來越遠了!君和!!
可惜,這些李君和都聽不見,不管沈秋雅在心裏呼喊的聲音有多麼的大,他一句話也不會聽到的。
“君和,如果,如果你知道當初我為什麼沒有和景宸走,那麼你就會明白我如今也不會同你走的。”沈秋雅掙紮出那個依舊溫暖的懷抱。
李君和呆住了,瞬間他就明白了。這一切都是她想要的,可是,他像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一個救命的稻草,仍舊不死心的問:“我以為我和他不一樣。”
是,是不一樣。沈秋雅在心裏說。
“能有什麼不一樣?”沈秋雅笑著說,“你以為你會和他不一樣嗎?我現在就告訴你,你的以為是錯的!你和他一樣,在我心裏,你們都是一樣的,沒有分別!”
沈秋雅看著痛苦在李君和的臉上蔓延開來,她不忍,但她更明白王妃臨走時的那一個深深的注視,她要他斷絕他所有的念想,所有的!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李君和咆哮著,搖晃著沈秋雅,將手高高的揚起。但他看到沈秋雅那坦然的目光,就瞬間沒有了力氣,他喃喃的說,“你為什麼不騙騙我?為什麼?就算是你欺騙欺騙我也好,至少說明你是在乎我的,可是你為什麼要對我說實話呢?為什麼不給我留一絲希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