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醒來,外麵在下雨,靜悄悄的細雨。以淋濕地麵為惟一目的的春雨。我變得不踏出暖閣半步。不曬太陽。隻覺得日子越來越靜,越來越靜,像水流到更深的海底去。我的話越來越少。但這沉默裏有無限的富足,隻是因為心安。抑或是因為我記得和遺忘。我是太過功利的人,不願意對無用的人和事浪費時間。這種愛的能力的闕如,是我的自知之明。我不知道該如何去捕捉你,就像捕捉手指尖穿梭而過的的風。所以,南宮擎,我需要忘記你。需要靜靜地離開你的掌控。
清夢試圖讓我不再沉默。她開始不斷的找我說話,不論什麼話題。我已經沒有了思考與說話的欲望。通常都是聽著她說完,然後望著。沉默地。
眼淚變得越來越多。我想我是不是患上了產前憂鬱症。總會在沉默間,毫無征兆地就湧出淚來。不可收拾的。沒有抽噎,沒有低泣。隻是流淚。如同呼吸一般的迫切需求。我出現的所有病態都在清夢的眼裏發生著。她比我更著急。她說,她除了看著我之外,什麼也做不了。其實,真的什麼也不需要為我做的。
皇帝已經很久沒有來過。據說,太子那裏出了事情。據說和南宮擎送給他的易倩倩有關。我已經不關心這些事情了。五皇子來看過我一次。彼此地沉默。然後他說:“離開吧。再呆下去,我覺得你會死掉。”
“你總會這樣嗎?”何焱的聲音輕觸著我沉入海底的思緒。
抬起眼,淚水模糊了所有的視線。他的臉是模糊的。我對著他笑。嘴角微微地揚起。轉瞬間,積聚的水再次衝出眼眶。
他把我摟在懷裏。我急急地推開他。“有人在。不可以。”這麼多的下人。他這樣的舉動。彼此這樣的身份。不可以害了他。
“我沒事的。”他把我再次摟住。手一下下地抹掉我的淚。
不再掙紮。靠著他。如同找到暫時可以依偎躲避的洞穴般。
“走吧。我帶你走。鄧靈不是這樣的。呆在這裏我已經變得快不認識你了。”
笑了。點著頭。也許,我應該離開的。我也快不認識自己了。無盡的絕望整天糾纏著我。我確實已經負擔不起這樣的生活。這裏本來就沒有屬於我的東西。
“什麼都不要考慮。我會想辦法。你隻需要等著我就好。”
他就這樣離開。清夢拉著我的手問我:“真的要離開?”
“是的。”
清夢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說:“我陪著你。”
我沒有說話。點了下頭。
離開的那天,我以為何焱會來接我。可是,來的是柔洛。她的臉上掛著和他一樣的笑。“焱在城外等我們。由我來帶著你出去,比他帶著要安全。”
她的一聲“焱”,讓我恍惚。她是他的妻子,應該這麼稱呼他的。我懷著另外一個男人的孩子,不應該有其他感覺的。可是,心裏卻是妒忌的。沒有理由的妒忌。就是妒忌了。
我的沉默,讓她覺得疑惑。“怎麼了?”
笑著搖搖頭,很輕很誠實地對她說:“妒忌了。”
她低低地笑著,很認真地看著我說:“我也妒忌過你。不過,現在不是我們兩個談妒忌的時候。我已經把下人全部支走了。不出一炷香的時間,所有的人都會發現你不見的。我們需要抓緊時間。”
出了暖閣。才發現李炎也來了。一行人靜靜地由冷宮後麵荒棄的小路出宮。半路上,是一輛早已等候的車。上了車。彼此沉默的。搖晃著到了宮樓下,被侍衛攔住了。柔洛探出了身子,平靜地說:“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