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診餘漫話1(1 / 3)

諸風掉眩,皆屬於肝。

諸寒收引,皆屬於腎。

諸氣憤鬱,皆屬於肺。

諸濕腫滿,皆屬於脾。

諸熱瞀瘛,皆屬於火。

諸痛癢瘡,皆屬於心。

諸厥固泄,皆屬於下。

諸痿喘嘔,皆屬於上。

諸禁鼓栗,如喪神守,皆屬於火。

諸痙項強,皆屬於濕。

諸逆衝上,皆屬於火。

諸腫腹大,皆屬於熱。

諸躁狂越,皆屬於火。

諸暴強直,皆屬於風。

諸病有聲,鼓之如鼓,皆屬於熱。

諸病紿腫,疼酸驚駭,皆屬於火。

諸轉反戾,水液混濁,皆屬於熱。

諸病水液,澄澈清冷,皆屬於寒。

諸嘔吐酸,暴注下迫,皆屬於熱。

——《素問·至真要大論·病機十九條》

一、治療風濕性心髒病的幾點體會

風濕性心髒病按其臨床症狀一般可分為:風濕困表,內侵心脈型;氣血虧虛,心脈失養型;心脾陽虛,氣滯血瘀型;心腎陽虛,水濕泛濫型及腎不納氣,亡陽欲脫型。治療可分別選用防己黃芪湯、歸脾湯、苓桂術甘湯合失笑散、真武湯合苓桂術甘湯及參附湯加減。

本病在治療時,隨症加減十分重要:①全身水腫明顯,小便不利者加川椒目、沉香以溫脾行水;②喘而汗出,麵紅如妝,四肢逆冷者為戴陽於上,加五味子、蛤蚧以回陽斂陰;③喘促咳血,麵頰顴紅,脈象細數無力急數散亂,舌淡紅者為陰盛格陽加童便、牡蠣;④口唇青紫,麵色瘀暗,脅下腫塊,心胸疼痛者為血瘀,可選加桃仁、紅花、三七、琥珀、五靈脂、蒲黃、丹參、赤芍、雞血藤等藥。

風濕性心髒病的病理是正虛邪實交織出現。氣血虧虛是整體表現;心血瘀阻是病變實質,血瘀分氣滯血瘀和氣虛血瘀,臨床以氣虛血瘀較為多見。

治療上必須抓住補虛(尤其是補陽)和祛瘀通絡兩個重要環節。臨床中常見虛實夾雜,補虛祛瘀兼治之法最為重要,因此掌握虛實,恰當用藥是取勝關鍵。

在辨病和辨證結合時,要靈活掌握,要視主要矛盾的性質而定。如治療後心功能有所改善,心悸氣喘等症狀消失,按辨證論治就認為是治愈,若忽視繼續治療與調整,風濕性心髒病就很容易複發,這時就應該以辨病為主。再如風濕性心髒病充血性心力衰竭,病理表現為靜脈瘀血,在辨證論治上當屬“正虛夾瘀”,故在治療上以辨證指導辨病、分型論治,方能收到較好的療效。

用人參益氣強心時,要注意選擇。紅參、高麗參、東北參治療氣虛陽虛效果較好。氣陰兩虛用白幹參、白糖參、西洋參效果較佳,臨床應酌情選用。

急性左心衰多屬陰虛夾瘀,右心衰多屬陽虛夾瘀,臨床以右心衰較為多見。

二、風濕性心髒病驗案幾則

1.風濕困表,內侵心脈型

患者張某,女,34歲,宿城某廠工人。1972年7月12日來診。

患者訴患風濕性心髒病十餘年,1960年春開始發病,初起心慌氣喘咳嗽,關節疼痛,當時查風濕五項均高於正常值數倍。經對症治療後好轉,1968年病情加重,胸悶氣喘,臥床不起,不能平臥,喪失勞動能力。

1969年曾去上海某醫院做心髒瓣膜手術,術後一直服用西藥維持,後開始服用中藥,取得一時之效。為求有效治療來診。經檢查以上症狀均在,但較前輕,並伴惡寒發熱,查抗“犗”,血沉均高於正常值。舌質紅,脈細數。辨證為風濕困表,內歸於心,擬清熱寧心,祛風利濕之法。方藥如下:

綿黃芪30克、生白術12克、西當歸12克、水防風9克、潞黨參16克、海風藤10克、嫩桂枝6克、生白芍12克。

予6劑,水煎服,1日1劑,早晚分服,藥後諸症均減,後根據其症狀隨之加減,32劑後,患者感覺良好,能正常工作。

2.氣血虧虛,心脈失養型

患者邵某,男,42歲,工人。1977年來診。

患者訴1965年因心悸心慌氣喘而就醫,診斷為風濕性心髒病、二尖瓣狹窄。患者自訴氣喘,動則加重,頭暈目眩,身倦無力,食納差。查體:

麵色蒼白,懶言聲低,雙下肢輕度浮腫,舌質淡,苔白薄,脈細結代。辨證屬氣血虧虛,心脈失養,擬用益氣養血,安神複脈之法。方選歸脾湯加減,方藥如下:

西當歸12克、何首烏10克、綿黃芪30克、赤茯神12克、潞黨參12克、炒白術12克、蜜遠誌10克、炒棗仁20克、龍眼肉8克、嫩桂枝9克、炙甘草6克。

予6劑,水煎服,1日1劑,早晚分服,藥後心慌乏力症狀明顯減輕,後據其症狀加減,經近2年係統治療,至今未曾發作。

3.心脾陽虛,氣滯血瘀型

患者付某,女,30歲,宿縣某廠工人。1980年5月17日會診。

患者訴自1970年開始自覺心慌氣喘,活動後加重,雙下肢輕中度浮腫,重時不能平臥。1980年入住內科,心尖區聽診可聞及收縮期和舒張期雜音,心律不齊,雙肺有濕性音,下肢輕度浮腫。心電圖示:心率不齊,低電壓,診斷為風濕性心髒病、二尖瓣狹窄。1978年在上海某醫院行二尖瓣狹窄擴張術,術後症狀有所減輕,但仍覺胸悶氣喘,心口有堵塞感,甚至張口呼吸。會診時患者自訴胸悶氣喘乏力,脘腹脹滿,時有便溏,舌質紫暗,苔白脈沉細。辨證為心脾陽虛,氣滯血瘀,擬用溫補心脾,行氣活血之法。方藥如下:

紅參6克另煎、綿黃芪30克、西當歸12克、雲茯苓12克、嫩桂枝10克、炒蒲黃9克、紫丹參16克、薤白7克。

予6劑,水煎服,1日1劑,早晚分服,藥後胸口堵塞感頓減,好轉出院,堅持服用中藥,現仍健在。

4.心腎陽虛,水濕泛濫型

患者陳某,女,43歲,宿城某廠職工。1984年6月27日來診。

患者自述8年前自覺心慌胸悶氣喘,臥床不起,不能平臥,完全喪失勞動能力。1974年8月在上海某醫院檢查未能明確診斷,病情日趨嚴重,並發咯血。1977年在蚌埠某醫院行心電圖、心音圖檢查,明確診斷為風濕性心髒病、二尖瓣關閉不全。住院經用洋地黃、激素、能量合劑等,症狀緩解後出院,不久即發作。

診時症見:心悸氣喘,不能平臥,雙眼瞼浮腫,畏寒肢冷,便溏,舌淡苔薄,脈沉細緩弱。辨證為心腎陽虛,水濕泛濫,治宜溫補心腎,行氣活血利水。方藥如下:

雲茯苓12克、炒白術12克、嫩桂枝10克、綿黃芪30克、五味子9克、紫丹參16克、薏苡仁30克、紅參(另煎6克)、炮附子10克炙甘草6克。

予6劑,水煎服,1日1劑,早晚分服,藥後小便量多,眼瞼浮腫消失,手腳溫暖。後經長期係統治療,病情顯著好轉,並能上班工作。

三、歸脾湯治療驗案幾則

1.心悸

患者張某,男,55歲,務農,夾溝鎮人。1982年8月上旬因驚恐而致嚴重失眠,心悸氣短,胸悶納差。舌質淡,尖紅苔黃膩,脈弦數。辨證為痰火擾心,以黃連溫膽湯加減。方藥如下:

川黃連6克、法半夏9克、淡竹茹12克、川枳實12克、廣陳皮10克、赤茯神15克、生薑片3片、炒棗仁20克、生龍牡各30克。

予10劑,水煎服,1日1劑。藥盡痰火症狀消失,仍心悸而恐,間有失眠多夢,納食減少,舌淡脈沉細。辨證屬心脾氣血虧虛,以歸脾湯加減,方藥如下:

炒白術12克、紅參9克、黃芪30克、當歸12克、茯神12克、遠誌9克、炒棗仁12克、廣木香3克、龍眼肉9克、炮薑6克、大棗6克、甘草4克、夜交藤20克、生百合10克。6劑痊愈。

2.虛勞

患者張某,女,13歲,學生,宿城北關人。患者於1982年3月上旬感麵黃乏力,倦怠嗜臥,心慌氣短,並伴午前發熱。血常規檢查示:血色素6克,白細胞3290,紅血球195萬,血小板5萬。西醫診斷為貧血待查,於3月15日入院,經西藥抗感染輸液及輸血等對症治療月餘,症狀無明顯好轉,於4月28日邀請中醫會診。

診時症見:麵色無華,稍有浮腫,心慌氣短,倦怠乏力,午前發熱。舌質淡紅,苔少脈細弱。診為心脾兩虛,腎氣不足。治宜補益心脾,佐以補腎,以黑歸脾湯出入,方藥如下:

熟地30克、炒白術12克、黃芪30克、黨參30克、當歸12克茯神12克、廣遠誌9克、炒棗仁12克、木香3克、龍眼肉9克、炮薑6克、大棗6克、甘草4克。

服用上藥10劑後,臨床症狀明顯好轉,血象明顯好轉,患者要求帶上藥回家調養。

3.崩漏

患者劉某,女,46歲,住宿州市西關薛園。月經淋漓不淨半年餘。

1980年4月6日來診。

診時症見:麵色蒼白,頭暈目眩,麵目及雙下肢輕度浮腫,納差便溏,心悸失眠,月經時多時少,色淡質稀,活動氣喘,舌淡紅,苔薄白,脈細緩。

證屬心脾兩虛,氣不攝血,以歸脾湯加味,方藥如下:

炒白術12克、紅參9克、黃芪30克、當歸12克、茯神12克、廣遠誌9克、炒棗仁20克、木香3克、龍眼肉9克、炮薑6克、大棗6克、甘草4克、仙鶴草60克、荊穗炭10克。

予10劑,水煎服,1日1劑,早晚分服。並衝服三七粉,1次3克,1日3次,絕對臥床休息。藥盡血止。後囑其口服歸脾丸1次10粒,1日3次以鞏固療效,並盡量減少活動。2個月後隨訪,病已愈,並能參加勞動。

4.眩暈

患者孫某,女60歲,社員,維橋區時村鎮人。頭目眩暈已10年,經內科、五官科多方治療病情不瘥。1979年10月7日來診。

診時症見:麵黃稍浮腫,失眠納差,動則心慌,大便時溏,氣短乏力,舌淡苔白,脈象沉細無力。證屬氣血虧虛,以歸脾湯加減,方藥如下:

紅參6克、綿黃芪30克、全當歸12克、炒白術12克、赤茯神10克、蜜遠誌10克、炒棗仁20克、廣木香6克、龍眼肉6克、炮薑6克、大棗3枚、炒麥芽30克、炒神曲15克、炒內金9克、甘草6克。

予10劑,水煎服,1日1劑,早晚分服,藥盡病愈。

5.喘證

患者李某,男,39歲,宿城某廠工人。氣喘心慌胸悶10餘年。1984年6月上旬來診。

患者自1965年7月開始出現上述症狀,在本市各醫院治療均無效,後在上海市某醫院診斷為風濕性心髒病、二尖瓣狹窄,因來往路途遙遠,遂轉求中醫。患者自述心慌氣短,胸悶喘息,動則加重,頭暈時作,身倦乏力納差,雙下肢輕度浮腫,舌質淡苔薄白,脈細結代。辨證為氣血虧虛,心脈失養。擬歸脾湯加減,以益氣養血,安神複脈。

經過2年係統治療,至今心慌氣喘很少發作,經數年追訪,患者感覺良好,精神振作,能堅持日常生活。

四、口服羚羊角粉致敏一例

1990年5月10日,收治一名中風(中經絡)患者,男性,52歲,幹部,平時血壓在(140~150)/(100~110)犿犿犎犵。此次因情緒激動,血壓升至160/116犿犿犎犵,並伴左手臂麻木,口角輕度歪斜,麵紅目赤,喘氣聲粗,舌質紅,苔薄黃,脈弦數有力。患者入院時下班時間已到,未及時服用中藥湯劑,即予羚羊角粉(去骨塞)3克頓服。次日清晨查房,患者麵部、頸部及上肢出現許多紅色斑疹,瘙癢難禁。詢問患者以往無類似病史,也無蕁麻疹、藥疹、濕疹等病史,否認服用其他藥物及進食魚、蝦等致敏物品。當時未用其他脫敏藥物,囑其停用羚羊角粉,並觀察病情變化。至下午3時斑疹漸退,且無脫屑等症狀,皮膚色澤恢複正常。第四天再予羚羊角粉3克,約1小時後再次出現斑疹,停藥後斑疹漸退。據此可以考慮此皮疹係羚羊角粉致敏所致。

五、診治水腫危證的經驗

水腫在臨床上十分常見,但若久病體虛,誤治失治則可並發關格、水飲淩心、咯血等危候,其治療較為棘手。朱老在近50年的臨床中積累了豐富經驗,現整理如下:

1.危證的處理

(1)關格:關格乃是水腫失治、誤治發展到嚴重階段,出現嘔吐不止及小便不通的危症。其機理《內經》認為是“陰陽俱盛,不得相營”。《景嶽全書》則認為是“腎虛”。《證治彙補》雲:“關格者……既關且格,必小便不通,旦夕間,陡增嘔惡,此因濁邪壅塞三焦,正氣不得升降,所以關應下而小便閉,格應上而生嘔吐,陰陽閉絕,一日即死,最為危候。”朱老認為,關格總由脾腎陽衰,陽不化濕,水濁內生,濁邪壅塞三焦而成。脾腎陽衰是關格之本;濁邪壅盛,三焦不行是關格之標。治療時一般利水療法無濟於事,臨床上遵循《內經·素問·陰陽應象大論》“形不足者,溫之以氣”、“其下者引而竭之”之大法,用紅參、製附片溫腎補陽,大黃通腑降濁,又加入攻水逐飲之甘遂及四苓散(其量依患者而定,必須達到大便通小便行)使二便通暢,濁邪去除,嘔吐自止,使患者從陰陽閉絕之危候中安全脫險。

(2)水氣淩心:此乃脾腎陽虛,氣不化行,水液內停而上逆,導致心陽不振而出現心悸氣促、四肢厥冷、尿少尿閉,甚至大汗淋漓、神誌昏憒等一係列危候。《諸病源候論》雲:“小便不通,少腹脹滿,氣急甚者,水氣上逆,令人急腹滿,乃至於死。”朱老運用生脈散加大劑量的附子治之頗驗。紅參甘溫補氣,附子辛熱壯真陽,二藥合用有回陽固脫之功;五味子斂肺止咳生津;麥冬養陰而牽製附子過於辛燥,諸藥配伍能振奮心陽,通陽化氣,使之陽氣得溫,水飲自行,故而危候化解。

(3)咯血:此症是由外邪入裏化熱,導致肺失宣肅,腎失蒸化,影響津液通調,轉輸及氣化功能,使痰熱壅肺,窒塞胸中,損傷肺絡,血隨氣逆之證候。治療上以清金化痰,利水消腫,佐以止血。常用桑白皮、葶藶子、桔梗、川貝、黃芩、瓜蔞仁、魚腥草、澤瀉、豬苓、瞿麥等配以三七片服之,療效甚佳。咯血的治療在於提壺揭蓋,宣通肺氣,清金化痰,不治血而血自止,小便行而浮腫消。

2.幾點體會

(1)利水藥的使用:對於水腫危候之小便不利,一般利水藥難以奏效。朱老在利水藥中加用蟋蟀、螻蛄,常收到較好療效。蟋蟀性溫味鹹,有小毒,入膀胱及大小腸經,利水退腫。《本草綱目拾遺》雲:“性通利,治小便閉。”螻蛄鹹寒,其性味歸經、功能主治與蟋蟀同,二藥為一藥對,用於一般利水藥效果不佳,或患者有尿意而解不出時有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