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8日的晚上,北京開往開封的火車上,臥鋪車廂空空的。陳波躺在一個下鋪,對麵下鋪,也躺著一個中年男人。
現在已經11點多了,中年男人發出輕輕的鼾聲,但陳波還沒有睡意。
前幾天,北大放榜了,陳丹名列其中。陳波一家人高興壞了。
陳丹上的是智能科學專業,為了報這個專業,兄妹兩個大吵了一架。陳波認為陳丹應該念個實用一點的文科,至少是工科,但陳丹偏偏選擇了理科——陳丹覺得“好玩兒”。
不管怎麼說,陳皮為陳丹能上北大而感到高興。
陳波畢業4年,沒有回過一次開封,正好借此機會,回家看看。
火車上,陳波又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第二天7點多鍾,火車開到了開封站。陳丹已經站在站台上,看到陳波下車,一個健步跳過來,緊緊抱住了陳波的脖子。
陳波拍了拍陳丹的背,陳丹說,“陳皮同誌,你終於肯回來了!”
還不等陳波說話,陳丹又說,“葉子姐姐也去北京了……唉,你們啊,搞不懂。”
陳丹知道陳波和陳葉分手的事情,很為他們惋惜。
“爸爸媽媽挺好的?”
“好的不得了。”陳丹說。
陳丹替陳波拉著箱子。陳波說,“學會開車了?”
“Easy。我來開車。”陳丹說。
陳丹的車技真一般,陳波替她著急,替她踩刹車。陳丹卻一點也不著急,繼續橫衝直撞。
陳丹的媽媽已經做好早餐了,爸爸外出鍛煉也回來了。陳波抱了抱爸爸,爸爸感覺很不習慣,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裏。陳波抱媽媽的時候,媽媽哭了。
吃完早餐,分發完禮物,陳波說,“今天上午,我想去李老師家看看。”李老師就是陳丹考英語時候的監考老師。
陳丹抗議說,“我們去看過李老師很多次了。”
陳波說,“那是你們的感謝,這次是我的感謝。”
陳丹拗不過陳波,陪著他,去李老師家。
李老師住在一個高檔小區裏,十幾棟小板樓,距離很寬,綠瑩瑩的一片,就像在森林裏蓋了幾棟房子。
李老師是個胖胖的中年婦女,見到陳丹,堆出笑臉,把陳丹兄妹兩個迎進屋子裏。一頓客氣、寒暄之後,陳波說,“李老師,您私自延長丹丹的交卷時間,會不會有麻煩?”
李老師馬上變得愁眉苦臉,說,“現在教委正調查這個事情呢。我都去教委主任家好幾趟了……”
陳波說,“監考老師延長交卷時間,處罰挺嚴厲的。我們也不希望您受到處分。再說,一旦查實,陳丹的成績也要作廢。”
陳丹瞪大了眼睛,顯然她沒有想過這些事情。
陳波繼續說,“我谘詢過,我們可以統一說法,就說丹丹病發,經過研究,幾個監考老師一致同意延長交卷時間,沒有不超過45分鍾。”
李老師說,“是啊,也有人這麼建議。但教委主任不同意,說要嚴肅處理。他老婆還病了,現在見都不見我了。唉。當時也不知道怎麼神使鬼差,就同意陳丹晚點交卷,還延遲了一個小時!”
陳波說,“教委主任老婆得了什麼病?我是說,我認識一個老中醫,這幾天正好在開封會診,我可以請他去看一看。”
李老師說,“聽說是什麼癌,晚期。”
陳波抓住李老師的手說,“請您一定幫忙約一下。這個老中醫是給首長看病的,機會也難得啊。”
陳波號了號李老師的脈,通過冥想,“看”了陳丹英語考試時候,陳丹睡著、陳丹哭鼻子,以及李老師同意延遲交卷的全過程。
李老師說,“你放心,我一定,我一定。”
教委主任急病亂投醫——他聽李老師說,北京有個老中醫來開封,就說看這兩天讓老中醫來看一看她老婆——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陳波當即答應,當天晚上就去看,但老醫生有個奇怪的要求:準備一個單獨的房間,看病的時候,隻能患者在場。否則不看。教務主任答應了。
陳波在開元名都酒店,開了一個房間,對陳丹說,“你去租個奧迪車,再租個司機,6點來這裏接我。”陳波則開始化妝。
陳丹說,“陳皮,你這不是蒙人嗎?”
“相信我,我有九成把握。別跟爸媽說。”
無奈,開車新手陳丹,去租奧迪和司機。
不到6點,陳丹來到陳波房間,看見陳波已經變成白發蒼蒼的老頭兒了。陳波說,“我練了一會兒了,你再看看,有沒有破綻。”
陳波顫巍巍地走了幾步,說,以蒼老的聲音說,“丫頭,你看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