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的眸中異光一閃,站起身來,“請進。”
話音落下,門被輕輕推開,一個身著深灰色衣衫的中年男子走進門來。
“楚大人。”
“閣下是……”楚月的眸光從他腰間的宣王府腰牌上劃過。
“小人是宣王府的管家趙五。”那男子雖自稱“小人”,但神態不卑不亢,既沒有伏低做小的意思,也沒有盛氣淩人的樣子,有道是宰相門前三品官,宣王府的管家自也是不差。
楚月亦神色不變,問道:“趙管家前來,可是宣王殿下有什麼吩咐?”
趙五點頭道:“宮裏臨時傳訊,鄭貴妃娘娘身體有恙,皇上傳我家王爺進宮探視去了,所以王爺無法前來赴約,進宮前特命小人來與楚大人道一聲失禮。”
“王爺言重了,貴妃娘娘身體有恙,王爺身為人子自當先前去探望方為孝道方為禮,哪裏有什麼失禮呢。”
宣王雖被赦免了,但鄭貴妃還在宮裏關著呢,皇帝平日裏一心在自己的殿裏修道,需要雙修的時候想的也是莊嬪之類的年輕妃子,為了避免皇帝太忙忘了自己,想想鄭貴妃也是時候病了。
聞言,趙五臉上的表情略柔和,繼續道:“王爺說下次再得空的時候就換由楚大人選地方,他一定到,這回還請楚大人多包涵,今日大人在藕坊的帳全記到宣王府的帳上。”
“王爺客氣了,多謝王爺。”楚月拱手謝道。
“那楚大人慢用,小人先回去了。”趙五道。
“趙管家慢走。”
趙五轉身離去,包廂的門被合上,不過一轉頭的時間,包廂的門再次被敲響,這回是上菜的來了。
…………………………
日升中天,吃飽喝足,楚月擦了擦嘴巴,惋惜了一下沒能同來的翎白,走到窗邊伸了個懶腰,隻見滿目亭亭玉立的荷葉綠得嬌豔。
美景呐美景,楚月趴在窗邊看了一會兒,隻覺心曠神怡,自入仕以來煩的那些事兒統統都暫時抹去。
湖風輕撫,碧葉含笑迎風,楚月忽得想起當年初入江湖之時曾與翎白芷翠一起泛舟荷塘,彼時何等的無拘無束瀟灑自在,不必維持玉少君子形象,也不必顧忌官員應有的儀態,手拉手跳進荷塘裏挖藕挖得滿身泥濘,然後跑別人家“借”鍋“借”鹽“借”糖一起做糖醋藕紅燒藕涼拌藕當晚餐。
話說自從在驛站殺了那個東廠檔頭之後她有多久沒有靜下心來賞過一處美景了?貌似偶爾有也是在跟人扯皮的時候看一眼,然後可勁擺弄她玉少的文采風采。
唉,什麼時候活得這麼裝了……
看著窗外的悠悠湖水碧葉青翠,楚月覺著自個兒應該趁著機會,好好親近一下美景,洗滌洗滌心靈。
走廊安靜,偶爾有小二端著托盤走過,楚月打開門,朝底層的甲板走去。
上船的時候她就看過了,船尾處甲板的麵積並不大,再者來藕坊的客人高官居多,大都不喜拋頭露麵,何況船尾的地方又小,所以應當是不會來的……
嗯,應當……
掀起船尾拿道門掛著的簾子,楚月有種立馬遁水裏逃走的衝動,或者輕輕放下簾子消失也可以,但不巧的是某個應該麵朝湖麵春暖花開的人正好回過了頭。
“師兄。”楚月仍扯著簾子的手抖了一下,終究站住腳沒再往後退一步,然後扯了兩邊的嘴角擠出了玉少的標準笑容。
“楚大人。”賀琛負手站在船尾的最尾處,幽深的眸子仿若暗夜,無星無月。
楚月知道她跟他會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鄰居,卻不知道在昨晚之後她會這麼快就再見著他。
娘咧,看來查清楚他每天上下衙的時間還是不夠,最好將他所有的固定行程都弄清楚,這樣才能跟他死生不複相見呐!
“原來師兄也在藕坊啊,怎不早些通知師弟,師弟也好來敬一杯酒。”
既然逃不掉了,楚月索性大大方方走上前。
“去去去去去去去!”阿昌上前一步,很不客氣地走到楚月跟前,叉腰道:“我家主子在這兒賞景,其餘人走開!”
楚月忍住一腳把這狗仗人勢的踢進湖裏跟這一片荷花種在一起衝動,笑道:“哦,我怎不知這藕坊除了包廂之外,連這兒船尾都能包了?”
“你……”阿昌的喉嚨一塞。
“風生綠葉聚,波動紫莖開。小荷露角,接天蓮葉,臨湖賞景,師兄好興致。”